杨鲁平
2022年，笔者应邀参加第八届全国道德模范故事汇作品创作，原定于2022年3月中旬赴武汉采访全国道德模范、金银潭医院张定宇院长。临行前，突然接到电话通知：计划有变。中央文明办提出新创意：一是为宣扬更多先进人物，要求将6位全国抗“疫”模范，合写成一个作品；
二是疫情形势严峻，取消实地采访模范本人行程，改为网上查询收集资料。
连续16年8届故事汇以来，中央文明办一贯尊重艺术家本体创作，从不干预选题安排，直接提出命题要求还是首次。中国曲协下达任务后，笔者带领团队立即分别上网查询6位道德模范事迹介绍，武汉封城76天重要新闻报道、采访、纪实以及写抗“疫”的书籍文章，召开网上视频会议，分析素材，开阔思路。
一、明确写什么
经论证，一致认为：创作的大背景是封城抗“疫”，难掩生命之殇的悲情氛围，但是，作品切忌以悲言悲、借痛诉痛，要写出人民群众在黑暗、苦难中的坚持、希望和阳光。6位模范不是单一、个体的存在，是全国驰援武汉抗“疫”大军中的一员，他们与医生护士、工人农民、公安军警和志愿者们万众一心与死神搏斗，甘愿承受被感染的高度风险甚至付出生命，为了什么？最终是为了人民的健康、平安、快乐。这是作品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在作品结尾，为关心患者康复运动的天津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院士设计了一句关键台词：“抗击疫情，是为了身体健康，身体健康就会开心地笑起来，人人都笑起来，世界会更好看。”
二、选择怎么写
歌颂现实生活中的模范人物，是摹写生活真实——宣传人物，还是编撰艺术真实——塑造人物，这是两种不同的创作方式。
摹写生活真实，以真人真事为对象，还原客观实际，挖掘事实本身的戏剧性因素（类似报告文学、新闻报道、人物事迹演讲）以“跑梁子”的传统技法，遵循人物、事迹的原素材，强调其真实性、完整性、因果性，沿着生活素材的来龙去脉进行艺术取舍，以线状结构延展构成故事，完成模范人物的原型再現。
编撰艺术真实，则是在真人真事基础之上虚构情节、刻画人物，改变生活真实为艺术真实。设置特定环境，编排、挖掘人物行为的细节变化，推动情节向前发展，构成比生活中更集中、更强烈的矛盾、情感冲突，凸显主要人物性格的典型性和故事的戏剧性，折射作品主题的审美精神，是高于生活、塑造具有广谱意义的模范人物形象。
我们选择后者，来完成中央文明办交予的命题创作。
三、故事怎么编
为了将6位不同道德模范有机串联在一起，我们借鉴了戏剧“三整一律”结构法，即：一个大场景，一个中心事件，一天24小时，与曲艺“说、演、评、议”表现手段相结合的方式构成故事，在封城大背景下，以情景评书的表现形式，通过时间流，虚构不同情景中的人和事，讲述一个全民共同抗“疫”的故事。
在6位道德模范原型生活素材中，各提炼出每个人闪光点的“核儿”，以“核儿”为依据，分析人物性格特征，推理想象出符合人物生活逻辑的行为轨迹，编撰情节段落，将情节段落比较、排序在不同时间段，注重情境中人物语言、表演的节奏变化，为演员舞台二度创作预留空间。
例如：入夜亥时（晚10至11点），设计张定宇院长接打电话情节，指挥全院抢救患者的电话与爱人病重生命垂危的电话形成强烈矛盾冲突，凸显共产党员在生死关头舍小家为大家的品质与境界。
午夜子时（夜12至1点），设计网约车小哥汪勇，在车上与下夜班女护士们对话、解决其个人、家庭生活难题，轻声哼唱歌曲“笑起来真好看”的情节，刻画了汪勇和护士们面对危险、死亡、疲劳、痛苦的坚强意志力与内心祈盼阳光早日来临，纯洁柔美的天使形象。
下夜寅时（3至5点），设计护士梁小霞人生的最后时刻，描述她在消毒间牺牲前难以承受的痛苦细节、肢体反应，和护士长在追悼会上面对晓霞遗像说的心里话，通过演员情感的自然流露，让观众参与创作，身临其境感悟梁小霞为了病人献出自己生命的行为价值。
其后，运用评书单人贯口技巧，评、议邱海波、周飞虎的事迹，再衔接双人贯口、群体贯口，介绍全国人民支援武汉各类物资的名称，由慢及快层层递进推至情绪高潮。
上午辰时（7至9点），红日东升，康复患者出院。设置情节：创研抗“疫”中药制剂的亲民院士张伯礼与人们言谈欢笑载歌载舞，在第二次出现“笑起来真好看”的欢快旋律声中，升华主题思想——“笑起来更好看”。
留此后记，作为小结。
附：群口评书《笑起来更好看》
戊 2020农历大年初一，武汉，这座容纳着1200万人口的省会大都市，没有迎来喜庆的欢歌笑语，人人却露出了惊愕、痛苦绝望的面容。
甲 一场特大疫情如飓风袭来，让金银潭医院成为生命接连消逝的“风暴之眼”。
乙 什么病毒？不知道。但致命。一场生与死的肉搏战，在武汉最大的传染病医院率先打响！
丙 夜晚10点多的门诊大楼，一群群不断涌入的病人和家属挤满了大厅走廊过道。
合 咳嗽声、呻吟声、哭泣声、叫喊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戊 “哐当！”随着一声门响，重症ICU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满头汗水声音沙哑地接着电话。
丁 “叮铃！院长。”
戊 “说。”
丁 “门诊就诊的患者越来越多，怎么办？”
戊 “收！来多少收多少！”
丁 “可是床位饱和，加床也满啦。”
戊 “满也收！重症患者在ICU再加床，轻度患者先安排在过道里挂水，通知院务部把办公大楼全部腾出来，按楼层组建隔离病区，等我通知。”
丙 “叮铃！张院长，我是后勤处赵辉啊。”
戊 “哦，赵辉啊，防护服领到啦？”
丙 “医疗物资站说分配有指标，只能先解决咱们几十套……”
戊 “不是告诉你多叫几个人直接去他们仓库搬呀。”
丙 “那，那人家要是不让咱们……”
戊 “你马上搬！必须搬！人命关天，出了事我负责！”
合 “叮铃！叮铃！叮铃—”
戊 “我是张定宇，喂，怎么不说话……噢，程琳啊，有啥事儿？我正忙着呢。”
甲 “你别忘了自己是个病人，要注意身子！”
戊 “哎呀，老夫老妻的你就放心吧。得渐冻症又不是我一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这事儿太多，先挂……”
甲 （咳嗽声）“咳咳……”
戊 “你怎么啦？”
甲 （呻吟声）“哎……”
戊 “程琳？”
甲 喘息声“呼……”
戊 “……染上了？”
甲 （一声长喘息）“呼……”
乙 “院长，调拨的呼吸机到现在还没到啊！”
丁 “张院长，两辆120都被堵在大门口了。”
丙 “院長，急救室的氧气瓶调不出人手去搬，怎么办啊？”
合 “院长！”“院长！”“院长—！”
戊 （挂妻子电话）“就这样吧。……全体注意，所有机关党员干部戴好口罩，跟我到地库去搬运氧气瓶，听明白了吗？”
合 “明白！”
丙 这，就是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自己身患绝症，妻子也感染了新冠病毒。可他依然带领全院医护人员，在封城76天里，从死神手中夺回了2800多条生命！
戊 夜深了，大街上一辆黄色网约车“滴滴！哧—！”停在金银潭医院门诊大楼前。司机探出头，冲着几位刚下夜班的姑娘：“是张女士吧，手机尾数5620？上车吧！”
甲 几个人前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子的张红，发现师傅的腿微微在抖：“……怕吗？”
戊 “不怕。”
甲 “不怕您腿在抖啊？”
戊 “吓得。”
合 “哈哈哈……”
丙 “师傅挺幽默啊。”
戊 “我们说不怕是假的，你们救人都不怕那是真的。哎，都别染上就好。”
乙 “师傅。”
戊 “他们都叫我勇哥。”
乙 “勇哥，打车太难，您明天还能来吗？”
戊 “能。我现是快递加网约，就为你们服务，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丙 “勇哥，那麻烦你，我妈糖尿病打胰岛素，昨天就没针剂了，她住黄鹤楼一街……”
戊 “是路东的白云小区吧？”
丙 “对！”
戊 “我去送。”
丙 “那谢谢啊！”
丁 “勇哥，我们长头发戴防护帽一天下来，汗都沤馊了，能帮忙找个理发师吗？”
戊 “没问题，明儿下午吧，就在外科楼花坛旁边，把想剪短发的姑娘都叫来。”
合 “太好了！”“谢谢勇哥啊。”
（缓慢抒情的音乐声起）
戊 车在空旷的马路上奔驰着，车厢内一片沉寂，勇哥看姑娘们都睡着了，悄悄关掉了正在播放的音乐。
乙 “哎，别关啊。”
丁 “是啊勇哥，我们正听着呢。”
戊 “没睡呀，（合：嗯！）也喜欢这歌？”
甲 “都会唱。”
（音乐再次响起）
丙 （唱）“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合：跟着哼唱）不管风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够。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
戊 勇哥和姑娘们轻轻唱着，此刻他们忘却了危险死亡、疲劳和痛苦，回味着往日的欢笑和快乐。
甲 他叫汪勇，一名普普通通的志愿者。他每天清晨5点出发直到夜里凌晨2点收工，专门为一线医护办理他们急着想办又没法办的父母儿女的家务事儿，还帮着买秋衣秋裤洗发水，鞋套坎肩羽绒服，修手机换眼镜架，针头线脑零零碎碎是无所不及。
乙 汪勇还通过微信联系了近400名志愿者，接送10家医院医护人员上下班，送1500多份盒饭，还为4000名援鄂医疗队员提供后勤服务。
丙 抗“疫”志愿者又何止一个汪勇团队啊，武汉市5万多名党员组成的突击队、抢险队、服务队下沉到各个街道社区。
丁 他们在小区门卫、路口检查站、食品供应站、核酸测试点、垃圾运送点，为千家万户日夜奔忙。
合 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戊 时间到了凌晨5点，武汉协和医院同时在抢救几名危重病人。广西援鄂医疗队有一位护士叫梁小霞，几天几夜忙碌在患者之间，没休息一分钟，在护士长一再催促下，梁小霞走出了ICU。
乙 小霞走进了消毒A区，冲淋、消毒，脱下了第一层防护服，这时候，全身不断涌出的汗水让小霞感到头晕胸闷，她要去消毒B区，可小霞迈不开腿了，她四肢开始痉挛，胸闷得喘不上气来，小霞挣扎着转身靠住墙，双手颤抖着拉下帽子口罩，一阵凉风袭来，小霞大口吸着空气，多少天啦，她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小霞慢慢滑坐在地上，嘴角露出笑意，小霞……走了。护士长看着她的遗像说：“小霞，姐就在你旁边，你累你难受，咋不吭一声啊，姐好怕……你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哭喊着）你说—！”
戊 梁晓霞为了病人，搭上了自己的命啊。她和千万医生护士一样，是全国支援武汉逆行者中的一员，他们中有军人、民警、工人农民、工程技术人员，更有精英荟萃的医学专家。
甲 （单口贯）邱海波，中央抗“疫”专家组成员，东南大学重症学科创建人。他既是著名医学专家，更是危重病区插管敢死队队长。他辗转武汉各大医院，追踪新冠病毒到湖北、江苏、云南、吉林、新疆、哈尔滨抗“疫”一线，365天有210天在最前沿与病毒短兵相接奋力搏杀拯救生命。
乙 （单口贯）周飞虎，解放军总医院重症医学科科主任。他代表中国转战巴基斯坦、塞内加尔、利比亚、马里等亚非国家，抗击非典、新冠、埃博拉病毒，展现了责任担当。
戊 党中央一声召唤，全国255支医疗队42000名白衣战士驰援武汉！
丙丁 （对口贯）运来了N95口罩、专业防护服、消毒器具、医院用品、医疗器材、负压救护车。
甲乙 （对口贯）运来了内蒙土豆、东北大米，四川腊肉、广东对虾，广西螺蛳粉、山东大白菜，海南椰子汁、新疆的牛羊肉。
合 （群口贯）运来了建筑用料、大型机械、电缆电脑通信器材，空調氧气云平台，短短的10天之内，火神山、雷神山、会展中心体育馆，15座方舱医院拔地而起，数万名新冠患者治疗痊愈。
甲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江夏方舱第一批康复患者就要出院啦，医护人员都赶来送行。
丙 （方言）“哎哎哎，那个戴眼镜的爹爹不是老张吗？”
丁 （方言）“还真是老张。”
丙 （方言）“我第一天躺床上，就是他喂我喝的黄连麻辣汤……”
合 “麻辣汤？”
丙 （方言）“……茯苓汤！老张给的茯苓汤、宣肺败毒丸，还有方冠茶……”
丁 （方言）“我也喝的老张这三味药！”
乙 （方言）“都是老张给的。”
甲 “哎、哎哎！我说你们别老张老张的啦，人家可是让500多名患者零转重症、零复阳，创造了中医药史上奇迹的张伯礼院士！”
合 “啊，您就是张院士？老张，你太接地气喽！”
戊 “哈哈哈，我就是张伯礼，给你们看病的张大夫。药啊，回去都记着再吃几天巩固巩固，还有一条，别光惦着营养，要加强锻炼。”
丁 “张爷爷，这您就放心吧，护士姐姐每天都教我们新的广场舞康复锻炼呢。”
戊 “哦，最近又学什么新舞啦？”
丁 “笑起来真好看。”
戊 “笑起来真好看，这歌名不错。我们战胜疫情就是为身体健康，身体健康了会开心地笑起来，人人都笑起来，世界会更好看！”
甲 “这话说得好！老爷子，跟我们一起跳起来吧！”
戊 “一起活动活动？”
合 “好啊！”“跳起来噢！”
【《笑起来真好看》快节奏的音乐声中，众人起舞（唱）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不管风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够。（数板）我们笑起来那是真好看，就像春天开放的鲜花烂漫，把所有的烦恼忧愁都吹散，人人都笑起来就会更好看。（唱）我们笑起来更好看，像幸福的阳光，整个世界人人微笑，美得像画卷。
合 笑起来，更好看！（相机声）“咔嚓！”
（责任编辑/邓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