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海莹
他的作品色彩的渲染并不多,但很注意发挥中国水墨画的特点—色彩单纯而丰富,在单纯里求丰富,在丰富里求单纯;
他的画不在于张扬、夸张,而在于平实,但是平实里面要求奇,又不能为奇而奇,须在平实中求奇。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 邵大箴
三月的北京,初春,一间洒满阳光的画室里,乔宜男铺开一张宣纸,手执毛笔,只见他在纸上先是轻轻点了几个小墨点,接着笔锋一转,简单勾勒几笔,一只小巧、灵动的小鸟便跃然纸上了。按照同樣的方法,他在纸面的不同地方描画出五六只姿态各异的小鸟,随后,乔宜男换了一支笔毫稍粗的毛笔,依次沾了沾水、颜料和墨,水墨淋漓地大笔一挥,纸面上留下了一抹抹迷人的青绿色……
“创作是一个不断寻找的过程。”乔宜男说,“当我们将水、墨和颜料调和在一起时,最终出现的效果却并不完全受我们控制,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也正是水墨画的迷人之处。”作为当代中国画创作领域的中青年艺术家代表,乔宜男是花鸟画创作当代性探索的重要实践者。在三十余年的创作生涯中,他逐渐寻找到了一种独特、崭新的绘画语言,同时又保留了中国画特有的意境与格调,形成了既独具个人特色又兼具时代审美的个人艺术面貌。
乔宜男生长在西安一个书香世家,深厚的家学渊源使他从小就深受传统文化熏陶。大学期间,他开始全面系统学习中国画,199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1993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研究生部,获文学硕士学位。求学期间,他创作了大量中国传统工笔花鸟画,具备十分全面、扎实的中国画基本功和造型能力。同时,通过大量创作实践和扎实的理论知识学习,他对中国画初步形成了整体认知,以及对绘画创造性本质的艺术追求。
乔宜男介绍,中国画题材广泛,古往今来以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这三类作品最为常见,名家名作层出不穷。在他看来,人物、花鸟、山水表面上是以题材分类,其实是艺术家通过不同表现对象表达不同的观念和思想:人物画所表现的是艺术家关注人自身,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山水画体现出艺术家将感情投射到人之外的自然山水;
花鸟画则借花和鸟总称人类以外的生命体,表现的是艺术家对人自身之外各种生命的关注和感悟,体现出艺术家“摆脱了功利与自怜的狭义生命意识,从而上升到更广阔的生命格局里。”
乔宜男的作品中,无论是阳光下盛放的向日葵、随风舞动的荷叶,还是夏日里高枝上的鸣蝉、初日下芦苇丛中的群鸟,在笔墨流动中都显示出蓬勃的生命力,寓示着大自然的生生不息。“当我仔细描绘每一片芦苇叶,每一只鸟的羽毛走向时,我更容易被大自然中的这些生命艰苦顽强的生存状态所打动。”他说,“我看到的不只是一只鸟、一条鱼,我还要表现出它们可敬可爱的一面,这也是花鸟画对生命的升华。”他开始悄然打破工笔与写意之间的界限:在水墨淋漓的写意画面中,我们还会发现其中不乏画法工整细密的小鱼、小蜻蜓、小蝌蚪等可爱形象,充满了情趣和韵致。可谓是工笔画中有水墨画的影子,水墨画中也有工笔画的影子,工写结合,和谐相宜。
乔宜男始终在追寻属于自己的独特画面语言。读研究生期间,他就开始对工笔花鸟画进行了颇富现代性的语言探索,转向写意花鸟画后,尤其是近十几年来,随着他从西安美院调入位于北京的中国国家画院,他的作品更以其特有的形式美学而吸引人们的关注:一方面,他通过大面积线、面结构使得画面清晰明快,带给观众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另一方面,他又通过在水墨上的创新运用,用繁茂的线条组合出“秩序感”,用水分的控制形成“透叠感”,形成充满现代性视觉效果的独特创造。
《美术》杂志社社长兼主编、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主任尚辉指出,在这一点上,乔宜男超越了同时代的画家,在当代花鸟画现代性变革的路上做得更加精美和出色。
对乔宜男来说,视觉形式语言是外在的实体,对审美意境的追求方能确立作品的灵魂与精神。“宋画中的禽鸟是宋人对自然的观察与描摹,真实而生动。”他说:“在我们的绘画里,风中的一只独鸟是心的颤动;
芦苇丛中的雁群是生命艰辛却也自由豁达的意化;
高枝上的夏蝉是儿时淳朴无拘心境的追忆。”通过对独特心理体验的诗意表达,他的作品营造出现代人渴望回归自然梦想的审美意境,唤起了众多观者的共鸣。
乔宜男深刻意识到,随着时代发展,当代中国画的发展已处于更为复杂多元的时代审美与世界文化框架之下,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自己的创作实践融入中国画发展的历史演进中,着力探索以笔墨为手段,建立当代中国画视觉形式语言的新路径。他提出,以笔墨为手段建构当代中国画的视觉形式语言与文化审美意境,就是既要笔墨,又要形式,更要意境。
2022年11月,随着“大道不孤”系列之“郁郁朝花·乔宜男作品展”在中国国家画院举办,乔宜男从学生时期开始的作品共计近百幅得以展出,这也让他多年在花鸟绘画领域中的成长路径与探索成果开始为更多人所看到。他在展览自序中写到:“大道是每位有追求的艺术家要走的,只有纳入时代大道,方有创作上的不竭源泉。”
“在自己的创作之外,以后我还将为花鸟画以及中国画的普及和传播做更多工作。”乔宜男说。正如他为展览取的名称“郁郁朝花”一样,花鸟画以及中国画的未来都将如同迎着朝阳的花朵,蓬勃生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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