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红红
(南京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中国 南京 210097)
迄今已有很多学者分别从句法、语义、认知等角度对汉语连谓语序进行研究,有关于“连谓式”(如朱德熙,1982;
宋玉柱,1991;
黄伯荣、廖旭东,2007)和“连动式”(如胡裕树,1995;
张斌,2000)术语的讨论,连谓语序定义和范围问题的讨论(如宋玉柱,1991;
黄伯荣、廖序东,2007;
胡裕树,1995;
张斌,2000等),连谓语序分类的讨论(如赵元任,1952;
邢欣,1987;
宋玉柱,1991;
洪淼,2004;
甘露,2006;
杨玉玲、陆俭明,2011等),这些本体研究成果都为连谓语序习得研究奠定了基础。关于连谓语序习得情况,学界已有一定研究,如孙晓华(2008)、程文文(2013)、冯琼(2017)对不分国别的留学生进行了连谓句习得顺序研究。孙红娟(2005)对初级水平韩国留学生进行了偏误考察,这是最早研究韩国学生连谓句习得的文章。此后,金菊花、鲁锦松(2010)讨论了韩国高年级留学生在习得连谓句时的常见偏误。王友栋(2016)、陈航(2018)也进行了韩国学生连谓句的偏误考察。不过这些研究都是基于书面语料的习得考察,尚未有基于口语语料的相关研究,关于习得顺序的考察也有待进一步深入。
鉴于此,本文拟基于南京师范大学英韩母语留学生汉语口语追踪语料库[1],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采用微变化分析法全面考察韩国留学生连谓语序的习得发展过程,通过汉韩连谓语序的细致对比,探究母语迁移的具体轨迹并分析学生偏误用例情况。主要试图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问题1:汉韩连谓语序之间的对应形式是怎样的?
问题2:韩国留学生习得连谓语序的动态发展过程是怎么样的?
问题3: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习得顺序是什么?
(一)语料说明
目前关于汉语连谓语序的习得研究多是通过问卷调查、专题测试等方法收集语料,“这些任务虽然能深入观察到某些具体特征的习得,但要真正全面地考察语言,必须以相对自然条件下产出的(口头或书面)数据为基础——也就是说,语言产出过程的所有方面(词汇选择,句子框架,语法方面如时态、情态和语态,正字法或者语音等)都应该尽可能地在学习者自己的控制之下。”[Schmid et al.(2011:39);
转引自李兰霞,2012]
本文的语料来源出自英韩母语学习者真实语境下的口头表达。语料是通过无准备谈话方式进行收集,谈论话题不做限制,语言产出过程均由学习者自己控制。每周进行一次,时长40分钟左右,共计11周,历时一年,最后经过人工转写汇总得到了约20万字的语料。按周次高密度的语料追踪所得到的真实语境下的口语语料能够较为全面客观地反映学习者的习得情况。此外,我们对学习者进行了不同学习阶段的划分,以便分析不同学习阶段的习得情况,探究其连谓语序的习得发展轨迹。
(二)研究内容
学界对于“连谓式”还是“连动式”的名称尚存在争议,我们同意朱德熙(1982)提出的“连谓结构”的说法,认为连谓结构是指谓词或谓词结构连用的格式,这里的谓词并不是指谓语。黄伯荣、廖旭东(1991)也采用“连谓”的说法,并提出“连谓短语”是指由多项谓词性成分连用,谓词性成分之间没有语音停顿,没有主谓、动宾、偏正、中补、联合这五种基本结构关系,也不用任何关联词语。“连谓句”是指由连谓短语充当谓语或独立成句的句子。鉴于本文是基于类型学视野下的各句法成分间的语序习得研究,“连谓语序”能够较好地概括本文所研究的“连谓短语”和“连谓句”,故本文采用“连谓语序”来进行表述,本文的谓词包括动词和形容词。
连谓语序的基本形式可归纳为:(S)+V1+(O1)+V2+(O2)。
由于对连谓语序界定的不同及分类出发点不同,学界对于连谓语序的类型看法不一。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根据连谓语序前后谓词的语义关系将其分为以下六种语义类型:
1.方式/工具型:爸爸每天骑自行车上班。
2.目的型:我们去医院看病。
3.先后型:他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4.结果型:她听了这个消息很高兴。
5.正反型:妹妹拉着我的手不放。
6.有(没有)型:我有理由这样做。
朱德熙(1987)指出在教外国学生学汉语时,教师最好懂得他的母语,这样才能通过比较教学使他们学得更快更好。汉语作为SVO型语言,韩语作为SOV型语言,对两种不同类型的语言进行细致的语序对比,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二者之间的异同,从而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从句子类型看,汉语的连动句是单句。在韩国语中,具有两个以上谓词性词语的句子属于复句(任洪彬,1995)。汉语的连谓语序可以对应为韩语的状谓语序、并列复句和主谓语序多个形式。(加着重号的部分是连接词尾,韩语对应连谓形式为VP1+连接词尾+VP2)
(一)方式/工具型
(二)目的型
(三)先后型
(四)结果型
(五)有(没有)型
(六)正反型
除了语序形式上的差异外,不同的语序特点也是影响学习者二语习得的重要因素。汉语重意合,韩语重形合的特点,导致语序在两种语言中不一样的地位。汉语连动语序中两个成分之间往往遵循严格的“时间顺序原则”或“逻辑顺序原则”,不能随便变换位置。而重形合的韩语,因其丰富的形态变化,语义关系多通过词形或词尾表达,因此根据具体情况可以变换两个成分之间的位置关系,语序较为灵活。这一差异往往会给学生习得带来较大干扰。
(一)韩语母语学生汉语连谓语序习得总体情况考察
本节主要基于口语语料库考察不同学习阶段的韩语母语学生连谓语序输出,结合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来考察韩语母语学生连谓语序的习得情况,并通过与本族人使用情况[2]对比说明其习得难易程度。韩语母语学生连谓语序使用情况见表1。需要说明的是,20万字的口语语料中,有(没有)型连谓语序仅出现1例,正反型连谓语序在语料中未出现,故本文不对这两类型的连谓语序的习得认知过程进行具体考察。
表1 韩语母语学生汉语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表
(续表)
将表1转为下图一,可以更加直观地看到韩语母语学生和汉语本族人不同类型的连谓语序使用情况。
图一 韩语母语学生与本族人使用频率对比图
结合表1的数据和图一使用频率图可以看出:
1.韩语母语学生在习得汉语连谓语序时,使用频率高低排序依次为:目的型>先后型>方式/工具型>结果型>有(没有)型>正反型。
2.本族人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从高到低排序为:目的型>先后型>结果型>方式/工具型>有(没有)型>正反型。
从上述图表我们可以看出:1.韩语母语学生目的型和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相对较高,说明这两类型的连谓语序学生习得情况较好,下文将会进行阶段性考察来进一步说明。2.方式/工具型和结果型使用频率相对较低,且远低于本族人,说明学生在使用时可能有回避现象或者习得情况不好,下文将结合问卷调查进一步具体考察。3.有(没有)型和正反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在语料中未出现,说明在初级阶段,学生尚未习得这两类连谓语序,因此在日常交际中未使用。4.整体来看,韩语母语学生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高低与本族人基本一致。
(二)韩语母语学生汉语连谓语序习得阶段性考察
本节主要考察韩语母语学生习得汉语连谓语序的阶段性变化,根据其使用频率、正确率[3]、初现率[4]以及与本族人使用频率对比情况来具体分析各类型连谓语序的动态习得认知发展过程。我们将结合王建勤(1997)将某个语言形式的习得分为发生期、高涨期和稳定期的观点,具体论述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习得发展过程。发生期即指习得过程开始的阶段,我们根据Pienamann(1984)初现率标准来确定习得的发生期,其判定标准为非“公式化”的语言项目出现3例以上。高涨期是指习得过程最活跃的阶段,学习者开始大量使用刚刚学到的规则。稳定期也可称作习得过程的成熟期。高涨期过后紧接着便是稳定期,标志着习得过程告一段落。本文将从此角度结合所收集到的纵向数据对韩语母语学生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习得过程进行具体分析。
1.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习得阶段性考察
为考察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的习得情况,现将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和本族人汉语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周次合并后的数据汇总为表2:
表2 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表
为了更清晰地看出韩语母语学生的习得发展过程,我们根据11周次原始数据画了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增长轨迹平面图,并在原始数据中加入多项式趋势线来更直观地看到习得发展过程。要注意的是这种趋势线不可以替代原始数据,多项趋势线是对数据的一种粗略概括(van Dijk,Verspoor&Lowie,2010),显示出数据的总体发展方向,并且把原始数据和其总趋势的差别可视化(Caspi,2010;
转引自李兰霞,2012)。
图二 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图
从表2和图二可以看出:①韩语母语学生该语序的输出用例在L1上便已满足初现率标准,但L1上其正确率仅为0.75,根据施家炜(1988)的习得判断标准,正确率低于0.8,说明韩语母语学生尚未习得该语序,此阶段是习得发生期。②从L1下半期开始,正确率均是1,说明学生该语序输出错例较少,掌握情况较好,习得难度较低。③从图2可以看到从L1阶段到L2阶段,其使用频率呈直线上升趋势。王建勤(1996)认为学习者习得某一语言规则之后,会在某一特定时期表现出大量使用该规则的基本“性向”(disposition),导致高涨期的产生,说明进入了习得高涨期。随后L3阶段,习得输出用例减少,习得进入稳定期。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的习得过程较短,习得较为容易。④从趋势线图可以看出,其使用频率是不断向本族人靠拢的,这也说明了中介语是逐步向着目的语靠近的。
2.目的型连谓语序习得阶段性考察
为更清晰地考察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目的型连谓语序的习得情况,现将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目的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和本族人汉语目的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汇总为表3:
表3 汉语目的型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表
为更直观地观察习得过程变化,我们根据11周次的原始数据绘制出目的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增长平面图:
图三 目的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图
从表3和图三可以看出:①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目的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较高,总体上呈波浪式增长趋势,说明其在日常口语交际中经常出现。L3阶段输出用例较少,存在输出不足的现象。②根据表3可以看出,L1上的用例便已达到初现率标准,习得发生期较早,且这一时期的正确率均高于0.8,L2、L3阶段的正确率均是1,说明L1上学生便习得了目的型连谓语序,该类型语序习得难度较低,学生掌握情况较好。③从图三,我们可以看出韩语母语学生目的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远低于本族人使用频率,说明在日常交际中,学生使用频率仍偏低。
3.先后型连谓语序习得阶段性考察
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和本族人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见表4:
表4 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表
为更直观地看出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习得认知过程,根据11周次的原始数据,我们绘制出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增长平面图:
图四 先后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图
从表4和图四,我们可以看出:①从图四可以看出,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使用频率从L1阶段到L2阶段整体上呈平稳增长趋势,数据离散程度不大,说明其使用情况较稳定。L3阶段输出用例较少,还需要更多的语料来进行考察。②根据表4可以看到 L1上,韩语母语学生输出用例便达到初现率标准,从这开始进入习得发生期,L1下输出用例突增,习得进入高涨期。L2上习得开始进入稳定期。三个阶段输出用例正确率均在0.8以上,说明先后型连谓语序对韩语母语学生来说难度不大,较容易习得。③与本族人对先后型连谓语序输出频率相对比,韩语母语学生的使用频率远低于本族人的使用频率,表明韩语母语学生对该语序的使用不足。
4.结果型连谓语序习得阶段性考察
为更清晰地考察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结果型连谓语序的习得情况,现将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结果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和本族人汉语结果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汇总为表5:
表5 结果型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表
为更清楚的看出韩语母语学生在各学习阶段习得汉语结果型连谓语序的发展过程,我们根据11周次的原始数据绘制出使用频率增长平面图:
图五 结果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图
从上述图表可以看出:①韩语母语学生对结果型连谓语序输出用例较少,L1上便已有输出用例,但直到L2上,输出用例才达到初现率标准,说明直到L2上韩语母语学生才进入习得发生期,开始习得结果型连谓语序,说明该语序形式学生习得较晚。②由于输出用例不足,从L1阶段到L3阶段,并未出现习得高涨期和稳定期。L2阶段下虽然输出用例相对较多,但是其正确率仅为0.7,说明学生掌握情况不好,该语序对于学生来说可能难度相对较大,由于口语语料中数据较少,本文将结合问卷调查搜集到的语料进一步探究。③韩语母语学生结果型连谓语序使用频率远低于本族人使用频率,可能是由于结果型连谓语序难度相对较大,学生尚未习得其语序形式,出现回避使用的现象。
(三)小结
根据以上考察结果,我们将各语序习得阶段汇总如下:
表6 韩语母语学生连谓语序使用情况汇总
结合上文和表6中的各项数据可知:①韩语母语学生各类型连谓语序习得顺序为:目的型>方式/工具型>先后型>结果型>有(没有)型>正反型。②韩语母语学生输出方式/工具、目的、先后和结果型连谓语序的总正确率皆在0.8以上,说明此四类连谓语序对韩语母语学生来说难度不大,学生较容易习得。而有(没有)型在初级阶段仅输出1例,正反型未输出用例,说明这两类连谓语序习得难度较大,可以放在中高级阶段进行教学。③韩语母语学生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在学习阶段上存在差异,L1、L2阶段的使用频率远高于L3阶段,部分原因也由于L3阶段语料较少,导致输出用例也较少,L3阶段的习得情况考察仍需更多的语料来验证。④从各类连谓语序使用频率增长平面图来看,多项式趋势线都是逐渐向本族人靠近的,说明中介语是逐步向目的语靠近的。
(一)各类型连谓语序习得难度考察
上文基于使用频率、正确率、初现率、与本族人使用频率对比等角度对韩语母语学生各类型连谓语序的习得情况进行了较为细致的考察。本节拟对学生在输出过程中出现的偏误用例进行考察,结合各偏误用例探究连谓语序习得难点所在并尝试对偏误原因进行解释。口语语料中偏误情况见表7:
表7 韩语母语学生口语语料中汉语连谓语序习得偏误汇总表
根据表7,我们可以看出:(1)总体上,学生的偏误是随着学习阶段的增加逐渐减少的,偏误用例主要出现在L1阶段,在L1阶段,除了结果型连谓语序没有偏误用例输出,方式/工具、目的和先后型连谓语序均有偏误用例输出。到L3阶段,各类型连谓语序均无偏误用例输出,说明学习时间越长,学生掌握情况越好。L3阶段习得过程基本完成,进入习得稳定期。(2)偏误用例主要集中在目的型、结果型和先后型连谓语序,一方面是由于这三类语序类型在日常交际中较常出现,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这三类用法相对来说较为复杂,遵循严格的“时间顺序原则”,与韩语语序灵活的特点有较大差异,学生在习得过程中容易受母语语序特点干扰。
基于口语语料中输出的偏误用例较少的情况,我们又通过问卷调查搜集语料作为补充,考察了有(没有)型和正反型连谓语序的使用情况。L2阶段韩语母语学生对汉语连谓语序使用频率最高,我们仅向L2阶段的学生发放了问卷,问卷题目全部是排序题,跟着口语语料一起按周次搜集,最终共得到390例,详见表8:
表8 韩语母语学生问卷调查汉语连谓语序习得情况汇总表
钱旭菁(1997)认为,某一语法项目“出现的正确次数最多,错误次数最少,对学生来说就是最容易的,也是最先习得的。因此将正确次数和错误次数排序就可以得到……的习得顺序。”施家炜(1998)对此有同样的论述。故根据表8的正确率可以得出其习得顺序为:先后型>目的型>结果型>方式/工具型>正反型>有(没有)型。我们发现,基于问卷调查正确率得到的习得顺序和基于口语语料习得考察得到的习得顺序是不一致的。这一点Pienemann(1998)便指出语法现象的准确率的发展是高度变化的,习得过程不是直线式发展的,通过计算准确率得出的习得顺序不能说明问题。张燕吟(2003)认为通过计算中介语中所出现偏误(或错误)而得出的结果,侧重于说明习得者中介语的缺陷与目的语的差距。我们同意两位学者的观点,我们认为偏误率或准确率仅可以帮助我们考察习得难度,偏误率越高,习得难度越高。结合表7和表8的偏误率,我们认为有(没有)型和正反型连谓语序是难度最大的,这点和口语语料的考察情况是一致的。处所型、结果型和先后型连谓语序的习得难度是最大的,先后型和结果型连谓语序习得难度较大,目的型和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是较容易习得的。要说明的是,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在问卷调查中偏误率较高的原因是因为问卷中出现了“着”字类连谓语序,而在口语语料中,学生并未有此类连谓语序输出用例,故导致口语语料和书面语语料偏误率产生较大差异。
(二)各类型连谓语序偏误原因考察
韩语母语学生所输出的偏误用例大致可以分为以下语际偏误和语内偏误两类:
1.语际偏误
语际偏误主要表现为母语负迁移造成错序,这类偏误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汉韩不同的语序类型造成的负迁移,汉语为SVO型语言,而韩语为SOV型语言,谓语和宾语错位是学生经常会出现的错误。如:
(13)老师笑着教室走进。(L2阶段第1周)
(14)我明天回国姐姐的婚礼参加。(L2阶段第2周)
例(13)和例(14)均是学生受韩语语序类型的影响,而出现谓语和宾语错序的情况。
另一类偏误则是受汉韩不同语序特点的负迁移,韩语语序较灵活,语序变动不影响语义表达,不遵循严格的“时间顺序”原则。而汉语语序遵循严格的“时间顺序”原则,这一差异在学生习得过程中往往会造成较大困扰。如:
(15)老师走进教室笑着。(L2阶段第1周)
(16)他们去看病请假。(L2阶段第2周)
例句(15)和例(16)都是因为学生受到母语负迁移的影响。两例均是因为没有遵循汉语的时间顺序原则。例(15)应该是“笑着走进教室”,例(16)应该是先“请假”后“看病”,正确句子为“他们请假去看病”。
2.语内偏误
语内偏误主要是指由于学生对目的语规则过度概括或规则掌握不完全引起的偏误。如:
(17)他有这项工作完成能力。(L2阶段第8周)
(18)我给写信美国朋友。(L2阶段第10周)
(19)我写汉字用毛笔。(L2阶段第10周)
(20)现在这个留学生能交流用汉语。(L2阶段第11周)
例(17)到例(20)造成错例的原因主要是过度概括。在例(17)中,学生把“有能力”当做一个结构,其它成分当做修饰成分,导致出现了偏误用例。在例(18)中,是由于对目的语规则的过度概括,学生经常把“写信”当做一个动词,后面加某人。学生也经常出现“我见面他”这样的错句。例(19)和例(20)则是因为学生对目的语规则掌握不完全,将“用+N”当做固定搭配,没有掌握方式/工具型连谓语序这个形式。
本文主要基于口语语料对韩语母语学生汉语连谓语序输出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考察,通过初现率、正确率和使用频率,得出韩语母语学生各类型连谓语序习得顺序为:目的型>方式/工具型>先后型>结果型>有(没有)型>正反型。结合问卷调查对韩语母语学生输出偏误用例进行了习得难度考察,我们发现六类连谓语序,目的型和方式/工具型习得难度最低,其次是先后型和结果型,有(没有)型和正反型习得难度最高。鉴于汉语连谓语序的复杂性,我们认为在教学中,应遵循从易到难、使用频率高的语序形式优先教学的原则。初级阶段语料中输出不足的有(没有)型和正反型连谓语序,我们推测因其习得难度较大,学生尚未掌握,故语料中没出现,建议放在中高级阶段进行教授,这一结果还需要更多语料来进一步验证。在初级阶段教学中,可以按照目的型>方式/工具型>先后型>结果型的顺序展开教学,在教学中要通过不同语序类型的对比,强调汉语是SVO型语序,加深学生的理解与记忆。还要着重强调汉语连谓语序遵循严格的“时间顺序”原则,VP1和VP2的顺序不可像韩语那样灵活变动的语序特点。
注释:
[1] 该中介语语料库是南京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周文华副教授主持建设的英、韩母语学生汉语口语追踪语料库(共收集了一年半的时间,约20万字)。语料输出对象为初级阶段英韩母语学生,根据学生入学时开始学习的《强化汉语教程》教材册数将其分为3个学习阶段:L1、L2和L3。其中L1阶段是从第2册开始,L2阶段是从第3册开始,L3阶段是从第4册开始。
[2] 本族人语料选自话剧《雷雨》前两幕。
[3] 正确率标准采用的是施家炜(1998)的习得判断标准,正确率≥0.8就判定为已经习得,<0.8就判定为未习得。本文的正确率仅作为参考,具体的习得情况将结合使用率等多种因素来确定。
[4] 初现率标准的论述请参见周文华(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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