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娴，刘勇，李斌*,2
(1.武汉纺织大学 服装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2.武汉纺织大学 武汉纺织服装数字化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3)
牛仔服作为常见的时尚单品，具有百搭、耐穿的特点，深受大众喜爱。牛仔服装起源于18世纪50年代，是美国“淘金热”中矿工对于服装耐磨性特殊要求的体现。LEVI′S品牌的创建者李维·斯特劳斯将滞销的帆布做成裤子卖给当时的淘金矿工，由于帆布制成的裤子比普通裤子更结实耐用，很快销售一空[1]。自此以后，牛仔服逐渐开始向庞大的服装品类发展。
1978年随着改革开放的热潮，牛仔服涌入中国市场并迅速发展，从非正式场合的休闲装，到正式场合的商务男装都不乏牛仔服的身影。目前，服装史学界针对男士牛仔服发展变化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些有益的成果，如郭雷[2]从牛仔裤款式出发，考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男士牛仔裤的变化。万陈裕[3]对牛仔服饰历史进行解读，分析其流行规律，以求创立本土化牛仔服装品牌。张瑜[4]以《人民画报》封面人物的穿着，探究1978—2021年以来牛仔服饰的变化。
从以上研究成果可以看出，当前对于中国男士牛仔服变化的研究深度与广度明显不够，因此，文中将结合相关文献与图片资料，对中国男士牛仔服的面料、款式设计变化及造成其变化的原因展开系统而深入的研究，以期对未来男士牛仔服的设计起到一定参考作用。
1.1 传统纱线向新型纱线转变
最早牛仔服的产生是为了满足淘金矿工的工作需求，但随着时代的变迁，牛仔服从工作服逐渐向时尚服装转变，成为潮流人士的必备单品，各大品牌也都推出牛仔系列服装。随着市场需求扩大，以及人们对时尚的不断追求，传统的牛仔面料已经无法满足牛仔服装的制作需求，因此急需对牛仔面料进行改良，而纱线是牛仔面料制作的关键。
1978年以后，牛仔服在制作中采用了高支/超高支多股并合纱线、舒适与修身相结合的弹力纱线以及凉爽透气的纱线等，提升了消费者的穿着舒适度及时尚感。此外，为了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研发人员又设计开发了视觉异化纱线、可控竹节纱线、异回弹纱线等，并结合织造技术、印染技术、车缝技术等进行牛仔服制作。现代牛仔面料用纱已经突破了传统纱线模式，其纱线由单一的耐用型向舒适型、柔软型、竹节型、功能型、爽感型转变，满足了消费者不同场合的穿着需求，同时提升了牛仔服的穿着舒适性。
1.2 斜纹组织向复杂组织结构转变
传统牛仔面料以梭织为主，经线先染成深蓝色，后来又有了酱色、黑色等颜色，再与本色纬线交织成“2上1下”或“3上1下”的单面左或右斜纹组织，或是“2上2下”“3上3下”的双面左或右斜纹组织。典型牛仔面料的组织结构特点如图1[5]所示。织物结构实物大多以平纹、斜纹、人字纹为主，具体如图2～图4[6]所示。
图1 典型牛仔织物组织结构特点Fig.1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typical denim fabric
图2 平纹Fig.2 Plain pattern
图3 斜纹Fig.3 Twill pattern
图4 人字纹Fig.4 Herringbone pattern
21世纪随着科技的发展，牛仔面料织物组织越来越复杂、种类也越来越多。除了“3上1下”右斜，还经常使用“3上1下”左斜，“2上1下”以及“2上2下”斜纹组织、平纹组织，“3上1下”斜纹组织、凸条组织、彩条彩格组织、小提花、大提花组织等。牛仔面料的设计甚至出现了多种色彩组成的条纹，丰富了牛仔提花图案。两种不同的织物组织如图5[7]和图6[7]所示。
图5 “1上1下”和“3上1下”斜纹组织Fig.5 1/1 and 3/1 twilled organizational chart
图6 经二重织物的组织Fig.6 Two repeated warp organizational chart
为了拓宽牛仔面料的品种，有企业推出以斜纹为主题的斜纹联合组织、复杂组织等，其在传统斜纹的基础上变化织纹，增强布面层次感，如宽窄条的人字纹、凸起的条纹、凹凸感强的菱形织纹等。此外，还有新型织物组织，如竹节纹、暗纹和植绒等，具体如图7～图9[6]所示。除了各种纹理的变化，提花牛仔也不断发展，特别是近几年的纬二重组织变化，已经成为牛仔市场的新宠[7]。
图7 竹节纹Fig.7 Slub pattern
图8 暗纹Fig.8 Dark pattern
图9 植绒Fig.9 Flocking
基于市场需求，牛仔面料可采用各种提花组织或点缀花样纱线，还可以利用色经纱色纬纱的交织在织物表面形成花纹、条形等,既保持了牛仔织物原有的外观风格,又丰富了织物表面图案。随着纺织技术的发展，以及消费者需求的提高，牛仔布生产商也从原料纱线以及织物组织结构、花型等方面进行创新并调整合理的工艺参数开发出新的花式牛仔面料[8]。
2.1 牛仔裤的款式变化
牛仔裤是改革开放之初最早进入中国的国际流行裤式，石磨水洗加工后的牛仔裤被认为是时尚的象征[8]，当时年轻人对牛仔裤的喜爱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1979年，中国大陆电视台开始播放《大西洋底来的人》，其中男主角麦克戴着蛤蟆镜，穿着上窄下宽的喇叭牛仔裤，这根“从大西洋飘来的木头”引领了中国年轻人的潮流，成为大家模仿的对象。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市场经济迅速发展，许多服装企业为了迎合大众消费心理，在牛仔裤制作工艺上开始追求独特性与多样化，如在传统A型牛仔裤款式的基础上将其故意撕破，产生裂口、破洞、毛边。20世纪90年代，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牛仔裤的制作工艺水平大幅提升，此时除了传统裤型外也出现了直筒裤型，直筒裤型的腰围线和臀围线的尺寸差较小，使着装者看起来更加稳健、修长。21世纪以后，消费者对于服装体现身材曲线的要求越来越高，因此，服装企业根据消费者的不同需求，对牛仔裤型进行深入研究。此外，国内男装品牌也将牛仔裤从休闲裤品类中分离出来，成为极具竞争力的服装品类，其款式版型也更加多样化，如喇叭裤、萝卜裤、阔腿裤、直筒裤等[2]。由此可知，1979年—2021年牛仔裤款式由单一款式向多元款式变化，目前，男士牛仔裤的整体造型包括H型、Y型、A型3种，具体特征见表1。
中西方牛仔裤款式虽然都朝着多样化方向发展，但它们最初的款式造型完全不同。西方牛仔裤多为修身型，而中国牛仔裤则是宽松型。笔者认为，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包含两方面：①从服饰文化内在因素上看，西方自中世纪以来，在服饰上强调性别，凸显人体线条。13世纪后，西方服装越来越贴身、合体，“省道”技术的应用使西方服装更加立体。纵观欧美地区牛仔服装，廓形比较接近，都是以较为修身合体的廓形为主。服装注重裁剪，在廓形比例上讲究匀称，重在突出穿着者的形体。而中国古代，服饰讲究天人合一，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在着衣过程中模糊性别差异，弱化人体线条。因此，受服饰文化差异的影响，西方人更容易接受修身型的牛仔款式，而中国人则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②从人体测量等外部因素上看，西方很早就完成了其人种的人体测量，服装版型基本会按照人体特征进行设计，而中国的人体测量及服装版型研究起步较晚。中国第一次大规模的人体测量发生在1985—1988年，在此之前没有专门针对本民族的服装版型，服装整体版型参考外国人体特征呈宽松型，因此中国最初流行宽松型牛仔裤。
表1 当代牛仔裤款式Tab.1 Contemporary jeans style sheet
2.2 牛仔服品类的拓宽
随着社会发展，牛仔服的品类越来越丰富，除了牛仔裤之外还出现了牛仔夹克，其风格也呈现出多样化特点。20世纪80年代中期，牛仔服装界掀起了一股怀旧风，各大品牌的牛仔服装摒弃了花哨的设计[1]，而利用分割造型突出设计点。20世纪80—90年代古着牛仔服如图10所示。此牛仔服在左右胸口设计两个贴袋或挖袋，且在左右手边增加两个斜插袋，这种款式成为当时牛仔夹克的代表。
图10 20世纪80—90年代古着牛仔服Fig.10 Vintage jeans in 1980s / 1990s
20世纪90年代，牛仔服装品类还出现了牛仔衬衫及套装，具体如图11和图12[9]所示。图11中男青年上着翻领、装袖、系扣的长袖牛仔夹克衫，夹克衫胸部两边各有一个贴袋，并装饰有辑明线，下着同色牛仔裤，整体造型凸显了男性硬朗的形象。图12中男青年穿着翻领牛仔衬衫、下着宽松牛仔裤，这种牛仔套装是男士的经典穿搭。
图11 穿牛仔夹克衫的男青年Fig.11 A young man wearing a denim jacket
图12 穿牛仔衬衫套装的男青年Fig.12 A young man wearing a denim shirt suit
21世纪初，牛仔服已经成为人们必不可少的服装单品，其服装品类也越来越多样化，如牛仔背心及牛仔背带裤套装等，具体如图13[9]和图14[10]所示。此时期的设计师不再局限于以往的设计思维，他们别出心裁设计各种款式，将牛仔服玩出了时代新花样。设计师陈闻作品如图15[10]所示。在2020年春夏牛仔服装发布会中，陈闻利用不同面料设计了牛仔衬衫、牛仔夹克、牛仔裤、牛仔西装外套等各种样式的牛仔服，展现了牛仔服装的魅力[11]。
图13 穿牛仔背心的男青年Fig.13 A young man wearing a jean vest
图14 穿牛仔背带裤套装的男工人Fig.14 A male worker wearing a jean overalls suit
(a)款式1 (b)款式2
3.1 从靛蓝色向多彩色方向发展
最初的牛仔裤是用棕色帆布裁制的，这种棕色的帆布面料比普通的裤子面料更加结实耐用，因此销量很好。1873年，LEVI′S开始使用蓝色斜纹棉布制作裤子，此后，蓝色成为牛仔裤的基本颜色，也变成了牛仔服装的经典色彩[1]。随着牛仔服装制作工艺的进步，洗水工艺方式变得多种多样，从简单的普洗、石磨洗到雪花洗、套色、蜡洗、化学洗等，通过这些新工艺手段可将牛仔服表层颜色洗出新的蓝色。
20世纪90年代，男装产品开始向中性化的趋势发展，市面上出现了多彩色的牛仔服装，如军绿色、粉红色、紫色等，这是牛仔行业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变化。21世纪，男性牛仔服色彩选择多元化，但成熟男性对于牛仔服的选择仍为传统的蓝色、灰色及黑色，以凸显其沉稳、庄重的男性特点。而年轻时尚的潮男对于牛仔服装色彩的选择则更加多样化，他们讲究服装整体的色彩搭配。随着牛仔服色彩越来越丰富，人们可根据不同场合需求选择合适的色彩搭配，如正式场合中，男性一般选择深色系牛仔服(黑色、深灰色、深蓝色)；
在休闲旅游等非正式场合中，更多男性选择浅色系牛仔服(灰色、白色、浅蓝色)，给人一种活泼、开朗、休闲、运动的感觉[12]。牛仔服色彩的变化体现出整个社会环境的变化，生活场景增多导致人们对于服装色彩的需求增多。
3.2 从单一纹样向具有中国特色纹样发展
牛仔服经过长期发展，其纹样风格丰富多样，如20世纪90年代初流行朋克风、波普风纹样以及利用简单洗水技术达到褪色效果的纹样，后来又出现了复古风、摇滚风和现代风格纹样，以及不同几何元素纹样，还有各种特殊洗水技术所形成的自然着霜、套色效果等纹样。改革开放后，国际文化交流频繁，国内外许多品牌开始关注具有中国元素的纹样设计，各种原创中国风纹样层出不穷，抓住了当下消费者的审美需求。如设计师提取古代画作、书籍故事以及古体文字等具有吉祥寓意的纹样，以不同主题形式(如吉祥瑞兽、传统纹样、中国书法等)应用于服装设计中，不仅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同时也激起了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民族自豪感。中国元素纹样在牛仔服上的应用如图16[13]所示。图16中设计师将传统龙凤纹元素以及花卉图案通过设计改良，结合现代绘画手法应用于牛仔服，将中国元素与英文文字相结合，体现了纹样的多样化；
在图案的排列上，以主体龙凤纹图案为视觉中心，边缘点缀花卉图案，符合现代审美需求。
图16 中国元素纹样在牛仔服上的应用Fig.16 Application of Chinese element pattern on jeans
4.1 技术支持
4.1.1洗水工艺 在科技迅速发展的时代，新型牛仔面料处理工艺为中国男士牛仔服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牛仔面料所具有的独特性，要求它必须经过洗水工艺的处理才能达到基本的穿着效果。洗水工艺的发展源于科技的进步，20世纪70年代初期，TONELLO O制造出第一台Tonello洗衣机，标志着牛仔服开始了水洗时代，通过不同的洗水方式可使牛仔服呈现出不同的款式效果，同时还可提升牛仔服的舒适性。20世纪80年代，牛仔服的设计开始追求自然复古，出现了猫须、蜂窝等工艺手法。在当今时代，随着社会发展，人们越来越注重环境保护，这就要求牛仔生产行业不断进行技术革新，如激光技术及臭氧处理技术的研发[14]，通过激光机器的高能量激光束可使牛仔布表面染料瞬间汽化或褪色，从而代替手擦、喷药在牛仔布上进行洗水，这种技术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化学品的使用，能够有效改善环境污染问题。臭氧处理技术则是通过臭氧发生器产生的气体与机器内牛仔布进行充分的接触，以达到消毒、防氧化、褪色、漂白的效果，此过程中无须使用化学品，这是牛仔裤后整理行业的巨大进步。
洗水工艺的发展满足了消费市场对牛仔服的穿着需求，增加了牛仔服装设计的多样性，同时对改善环境具有积极作用[12]。
4.1.2激光雕花技术 传统牛仔服图案主要通过印染实现，计算机辅助技术的革新使牛仔面料可通过激光雕花技术制作各种图案纹样[2]。近年来，激光雕花技术能够高效快速打造出艺术化的抽象图案，大幅提升牛仔服制作的生产效率。此外，激光雕花技术具有节能环保的特点，如在激光雕花过程中仅耗费少量的电量；
解决了传统印花工艺耗费大量化工原料以及水资源等问题；
非接触式加工，有效降低了机器设备的损坏率，提高了经济性和效率；
工艺简化，有效降低人力成本；
激光雕花的立体感、层次感可增加服装的时尚化与个性化特点。
4.2 文化交流
服装产业的发展离不开经济的发展，改革开放后，中国服装开始与国际接轨，尤其在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服装开始走向国际化，中外经济文化交流为中国男士牛仔服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同时也为中国纺织服装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发展空间和机会。中国作为全世界服装生产基地之一，面临着许多压力，一方面，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升，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消费者对于服装的追求不再局限于遮体保暖或彰显身份，其对服装的审美要求越来越高，对服装的款式、廓形、色彩、纹样等方面的追求也越来越个性化，以体现个体间的差异；
另一方面，随着服装国际化发展，国内服装风格被西方同化现象愈发严重，向世界展示中国传统文化势在必行，因此，中国男士牛仔服的款式和纹样设计在保留时尚流行元素的同时，增加了与传统文化相关的元素。
4.3 解放思想
4.3.1流行文化对解放思想的影响 受改革开放影响，中国经济、政治、文化快速发展，多国潮流文化不断涌入，加速了中国服装国际化进程。如20世纪70年代末，日本电影《追捕》在国内上映，剧中警长身穿喇叭裤、戴墨镜的形象使青年人争相效仿，此穿衣模式引发了社会对着装的讨论，恰恰是这种讨论拓宽了国人对服装审美的包容性。20世纪80年代，国际流行文化交流趋于频繁，越来越多的国外影视作品在中国上映，好莱坞影星穿着牛仔裤的荧幕形象吸引了众多年轻人的目光，牛仔裤成为当时时髦的代名词[15]。
4.3.2服装教育对解放思想的影响 牛仔服作为外来的服装品类，在传入初期不被大众所接受，穿着牛仔服的年轻人被认为是离经叛道。1978年高考恢复后，许多人重新进入高校学习，同时随着服装行业的高速发展，纺织服装领域对人才需求不断扩大，因而各地高校都开办了服装专业，国家开始重视纺织服装教育的发展。1982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开设了一期服装专业的短期培训班，之后苏州工学院也开设了中国第一个服装专业，服装学科的发展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服装设计专业人才。20世纪80年代末期，北京服装学院成立，作为第一所以服装命名的院校，开启了规范化的服装人才培养模式[16]。20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化，服装教育行业蓬勃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一定转变，他们逐渐接受服装品类的多样性，穿着牛仔服成为一种流行时尚。
改革开放初期，男士牛仔服款式比较单一，只有牛仔裤，且基本模仿影视作品中的款式造型。20世纪90年代，随着经济技术的发展，牛仔服的面料、款式及制作工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其款式造型也更加丰富，能够满足消费者不同场合的穿着需求。21世纪，随着各种潮流文化的涌入，中国服装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男士牛仔裤的廓形、款式及色彩的选择更加多样化，其设计也加入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元素，穿着牛仔服成为一种时尚潮流。随着时尚流行的快速发展，未来牛仔服在设计上仍需要不断改进与创新，兼顾人们穿着舒适性与时尚性的同时，创造出中国男士牛仔服的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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