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家郑重光伤寒学术思想与临证特色

时间:2023-06-14 08:15:03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李 帅,储全根,2,刘家楷,胡 慧,吴 婧

(1.安徽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安徽 合肥 230012;
2.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徽学研究中心安徽中医药大学分中心,安徽 合肥 230038;3.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安徽 合肥 230061)

郑重光,字在辛,晚号素圃老人。其祖籍新安歙县,出生于江苏仪征,后迁扬州府城[1]。郑重光著作主要有《伤寒论条辨续注》12卷、《伤寒论证辨》3卷、《瘟疫论补注》2卷、《素圃医案》4卷。另外,其参校柯琴《伤寒论翼》2卷。此5部书合而汇辑成《郑素圃医书五种》。郑重光在伤寒方面造诣颇深,现对其伤寒学术思想与临证经验进行探析。

1.1 法承方有执,续注以重编 郑重光认为,方有执所作《伤寒论条辨》提纲挈领,论治精当,但该书仅对三阳病论述详尽,而对三阴病论述不够。于是其以此书为基础,参考喻嘉言、张路玉、程应旄等诸家之说,结合自己的认识,于清康熙乙酉年(公元1705年)撰成《伤寒论条辨续注》12卷,以补《伤寒论条辨》之不足。

郑重光认为,《平脉法》诸篇,非张仲景所作,而《伤寒例》也非王叔和所述。其将《辨脉法》《平脉法》《伤寒例》《辨不可发汗病脉证并治》《辨可发汗病脉证并治》《辨不可吐》《辨可吐》《辨不可下病脉证并治》《辨可下病脉证并治》《辨发汗吐下后脉证并治》诸篇直接删除,保留《辨太阳病脉证治法》《辨阳明病脉证治法》《辨少阳病脉证治法》《辨太阴病脉证治法》《辨少阴病脉证治法》《辨厥阴病脉证治法》《辨痉湿暍脉证》《辨霍乱病脉证》《辨阴阳易差后劳复病脉证》诸篇,另增《辨合病并病脉证治法》《辨温热病脉证治法》《辨痰病水病脉证治法》各1篇,并把条文重新排布,《伤寒论条辨续注》[2]与通行版《伤寒论》[3]卷本篇目对比见表1。

表1 《伤寒论条辨续注》与通行版《伤寒论》卷本篇目比较

1.2 承三纲学说,并进行阐发 郑重光赞同方有执“太阳一经,风寒所始,营卫二道,各自中伤。风则中卫,寒则伤营,风寒兼中,营卫并伤”[4]之说,认为太阳病证中,风属阳而中于卫,寒性阴而伤于营,风寒兼中则卫营两伤。但其认为伤寒中亦夹有风,中风中亦兼有寒,只是风、寒轻重程度不一,有寒多风少、风多寒少之别,关键在于见证。如其所言:“伤寒中风,各有轻重,不在命名,而在见证”[2]6,“盖风寒二气多相因并发,有寒时不皆无风,有风时不皆无寒”[2]61,“若风中无寒,便为和风,一夹寒邪,中人为病,即得以伤寒名之”[2]3,以桂枝汤证与大青龙汤证为例,若脉象寸浮尺弱,微恶风寒,稍稍发热自汗,则感寒较轻;
若恶寒发热重,身体疼痛,脉象浮紧,则感寒较重。自汗出、干呕,则烦躁较轻;
不汗出,则烦躁较重。虽然二者皆为太阳中风证,但由于感寒轻重、烦躁轻重等见证各有轻重,用药亦不相同。故判断伤寒中风之轻重,以症状为主。

1.3 对阳明病的发挥

1.3.1 阳明分经腑病,各有提纲 郑重光认为,阳明病有经病、腑病之分,并立其纲,分其证,归其法,解其理。其在《辨阳明病脉法治法后篇》中提及“虽阳明以胃家为正,然有经、腑之分”[2]91。阳明经证的提纲为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
阳明腑证的提纲是胃家实。在治疗上,阳明经病与腑病亦不相同。郑重光指出,治疗阳明经证有三法:热在上焦者,用栀子豉汤;
热在中焦者,白虎汤清之;
热在下焦者,猪苓汤利之。阳明腑病即胃家实,应使用下法。

1.3.2 阳明有风寒表里之分 郑重光认为,阳明有中风、伤寒、表证、里证之分。其在“辨阳明脉证治法前篇”中,将《伤寒论》相关条文归入以下分类:

辨太阳初入阳明将尽未尽4条:

(一)阳明病,脉迟,汗出多,微恶寒者,表未解也,可发汗,宜桂枝汤。(《伤寒论》第234条)

(二)阳明病,脉浮,无汗而喘者,发汗则愈,宜麻黄汤。(《伤寒论》第235条)

(三)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伤寒论》第14条)

(四)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者,葛根汤主之。(《伤寒论》第31条)

辨阳明中风之外证1条:

(五)问曰:阳明病外证云何?答曰:身热,汗自出,不恶寒,反恶热也。(《伤寒论》第182条)

辨阳明中风之里证1条:

(六)问曰:何缘得阳明病?答曰:太阳病,若发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干燥,因转属阳明。不更衣,内实,大便难者,此名阳明也。(《伤寒论》第181条)

辨阳明伤寒之外证1条:

(七)问曰:病有一日得之,不发热而恶寒者,何也?答曰:虽得之一日,恶寒将自罢,即自汗出而恶热也。(《伤寒论》第183条)

辨阳明伤寒之里证4条:

(八)问曰:恶寒何故自罢?答曰:阳明居中土也,万物所归,无所复传,始虽恶寒,二日自止,此为阳明病也。(《伤寒论》第184条)

(九)阳明病,能食者,为中风;
不能食者,为中寒。(《伤寒论》第190条)

(十)脉阳微而汗出少者,为自和也;
汗出多者,为太过。(《伤寒论》第245上半条)

(十一)阳脉实,因发其汗,出多者,亦为太过。太过,为阳绝于里,亡津液,大便因鞭也。(《伤寒论》第245下半条)

郑重光认为,以上11条,乃统论太阳传入阳明之证辨风寒表里之法。太阳有营卫之分,阳明亦有风寒之别,太阳与阳明两经存在传变的密切关系。

1.3.3 阳明与三阴互为表里 在《辨阳明病脉证治法前篇》总论中,郑重光根据“伤寒三日,三阳为尽,三阴当受邪,其人反能食不呕,此三阴不受邪矣”[2]77,认为阳明为三阴之表。“要知三阴受邪,不在太少,而全在阳明矣”[2]77。其在《辨阳明病脉证治法后篇》着重讲述阳明与三阴之关系,指出胃主受纳,脾主传输,因此阳明主实,太阴主利,所谓“实则阳明,虚则太阴”。阳明太阴病变可以相互转化。“肾者,胃之关也”“木者,土之贼。故二阳亦得以阳明为里,三阴为三阳之里,而三阴亦有反得属阳明为里”[2]91。三阴为三阳之里,而三阴亦可以阳明为里。因为阳明是三阴实邪之出路,既为三阴以御邪,又为三阴之里以逐邪。阳明居于中焦,土是万物之所归,故疾病传入中土后,不再传他经。

1.3.4 重视保胃气 郑重光认为“胃为水谷之海,五脏六腑之大源,多气多血之府,生死所系”,于人身非常重要。而“胃气充实,则邪不内犯,里气一虚,则不能御外,邪得直入而无禁”。因此,常常须顾及脾胃之气,以“思患而预防之也”。其甚至认为即便是表证,保护胃气亦十分必要:“太阳病解肌之法,全不伤动脾胃”。

1.4 对合病、并病的阐发

1.4.1 汇合病、并病条文,以相互参证 郑重光于《辨少阳病脉证治法全篇》之后、《辨太阴病脉证治法全篇》之前,另加编一篇《辨合病并病脉证治法》,其认为“病有定证,仲景立六经而分司之。病有变迁,更求合病、并病而互参之”。郑重光根据《伤寒论》相关条文,对合病并病进行归纳总结,以求互参互证。关于并病,其指出,如太阳之头项强痛未罢,适见脉弦、眩冒、心下痞硬等证,是与少阳并病;
更见谵语,即三阳并病矣。太阳与阳明并病,太阳证未罢者,从太阳而小发汗;
太阳已罢者,从阳明而下之,其关键在于区分恶寒还是恶热。所谓合病即兼见二阳、三阳之见证。合病发生在三阳经之间,合病初期即表现为二经或以上病症同时发病,各经发病症状有主次之分。而关键在下利与呕、喘、胸满之内证。

1.4.2 阴阳之间乃至三阴之间也有合并病 郑重光认为,不仅三阳有合病,阴阳之间乃至三阴之间也可合病。阴阳合病者,如太阳病而脉反沉,便合少阴;
少阴病,反发热,便合太阳;
阳明脉迟即合太阴;
太阴脉浮缓,即合阳明;
少阳脉细小,即合厥阴;
厥阴脉微浮,是合少阳。虽无合病之名,但有合病之实。此外,三阳皆有发热证,三阴皆有下利证,如发热而下利,也是阴阳合病。阴阳合病者,阳盛者属阳经,则下利为实热,如太阳阳明合病,阳明少阳合病,太阳少阳合病,必自下利,用葛根黄芩汤进行治疗。阴盛者属阴经,则下利为虚寒,如少阴下利、反发热,不死。少阴则下利清谷,里寒外热,不恶寒而面赤,用通脉四逆汤进行治疗。若阳与阳合,不合于阴,即是三阳合病,则不下利而自汗出,为白虎汤证。阴与阴合,不合于阳,即是三阴合病,则不发热而吐利、厥逆,为四逆汤证。

2.1 辨伤寒专析阴证 郑重光伤寒学术思想在其《素圃医案》中得到充分体现[5],该医案中记载“伤寒治效”53则,其中并无三阳热实治例。郑重光认为,三阳证较易辨别,但由于三阴证症状变化多端,若不仔细辨别,极易误诊误治,贻误病情。

郑重光认为,阳邪致病,亦有阴证。这与人的体质关系密切。如论中暑:“暑者天之气也,而人禀有厚薄。禀之厚者,感天地之热气,则愈热矣;
禀之薄者,感天地之热气,反消己之阳气而益虚寒矣。”[6]39又如疟邪致病,亦见虚寒,故郑重光反对见疟止疟,“治疟不辨六经,不分阴阳,浪投劫药,医家病家皆当致警”[6]50。

内伤杂病与胎产诸疾,亦会出现阴极似阳之证。如“汪篙如翁”案,症见不寐畏热月余,郑重光指出此为阴不守阳,孤阳飞越所致。又如“式武族侄令眷徐氏”症见咳喘痰脓,郑重光认为这并非火热刑金之证,而是因风寒伤肺所致,因此痰液不臭。郑重光反对“伤寒无补法”之说,其于《伤寒论证辨》上卷中引用《景岳全书·伤寒无补法辨》的文字,说明治伤寒也应以扶正驱邪为要,若正气本虚,而用寒凉之物攻伐,则会导致正气衰竭。郑重光从《伤寒论》中寻求依据,指出理中汤、附子汤、吴茱黄汤、大半夏汤、泻心诸汤,亦用人参以治伤寒,可见张仲景立方,宣中有补,并未有戒用人参之说,故其认为“伤寒无补法”之说难以成立[7]。

2.2 重视诊脉法,辨脉以分证 郑重光非常重视脉诊在辨证治病中的应用。其在《辨太阳病脉证治法上篇》总论中指出:“诊脉时,当于浮中审其脉势之强弱、脉息之迟数、脉气之紧缓、脉象之滑涩弦芤。”[2]4“凡见脉浮迟、浮弱者,即当用桂枝;
浮紧、浮数者,即当用麻黄,不必以风寒之分,但从脉之虚实而施治,此仲景之心法也。”[2]4“凡此阴证似阳,皆宜凭之以脉,脉沉紧或散大,宜从阴治。”

案1 吴李履兄,庚午七月得伤寒,初不识其病状,至半月后始延余治。诊其脉弦而紧,哕声越邻,舌苔灰黑,胸发紫斑,结胸而痛,脐旁动气,大便利水。询其何以至此,答云:初医说是伤寒,不效。又医说中暑,进香薷饮二剂,遂便至此,仍欲用化斑汤,未敢煎也。余曰:此阴斑也。因冷极于内,逼其阳于外,法在不治。幸神气未昏,手足未厥,初剂用四逆汤加茯苓、半夏、吴茱萸,温里以治哕,次日加人参以培阳。六剂斑散利止,惟呕哕胸结不开,仍用前剂,不加增减,半月后胸开痛止。方用白术理中。计用参斤许,附子斤许,两月方起床。(《素圃医案卷一·伤寒治效》)

按 患者恶心呕吐,胸痛伴有胸部紫斑,苔灰黑,脉弦紧,乃寒极于内、逼阳于外所致,郑重光辨证明确,果断予以四逆汤加茯苓、半夏、吴茱萸、人参,回阳救逆,温里止哕。

案2 魏虞成学博,壬申秋,得伤寒似疟。诸医皆以柴葛解肌,枳朴化滞。或作疟治,而寒热无定期,且无汗解。因热不退,又进大黄丸下之而不便。至十八日,招余诊视,脉来弦细而紧。三脉皆阴,舌黑而滑,干哕不休,频欲饮汤,甫下咽,即呕出,而水倍之,当胸结硬,腹亦微痛。告之曰:余治法不类诸医,恐不相信也。此证已转虚寒,非温剂不效。舌黑面滑,肾水凌心。饮汤即吐,引水自救,皆属少阴。况已汗已下,而邪犹不解。反增呕哕,阴躁不眠,乃亡阳之机,常药不效。遂立方,用生附子三钱,茯苓四钱,干姜二钱,甘草五分,乃茯苓四逆汤也。……服二剂躁定,四剂舌退黑,六剂热除,八剂呕止,能进谷汤。照此药再加半夏,八九日后,粥食渐进。而大便冷秘不通,兼服半硫丸五日,大便方退,而病解。计服温药一月,甫能离床。(《素圃医案卷一·伤寒治效》)

按 患者外感伤寒,寒热往来,证似疟疾,医者先后使用解表、和解、攻下诸法,均未见效。郑重光脉证合参,尤其根据脉象和舌象,断为少阴虚寒,用茯苓四逆汤回阳益阴,充分体现其辨证用方准确,也印证了其反对“见疟治疟”的思想。

案3 叶奉宇媳丁氏,孕三月,恶寒呕吐,腹痛下利。前医作霍乱治,至第三日腹痛而厥者,三次,回苏则喉无音而竟哑。前医辞不治。其母迎余诊。其脉尺寸皆伏,惟寸口尚应指。余曰:此少阴寒证,肾脉循喉咙,散舌本。经云:肾气厥,不至舌。今寒极于下,阳气不升,致喉无音,惟救病人,不能顾胎矣。病家唯唯,遂以四逆汤加桔梗,大剂灌下,片刻音出,再剂痛止,手足回温,脉亦渐岀。第五日果胎堕,而产母无恙。若徘徊瞻顾,产母不救,而胎何能独存乎。(《素圃医案卷一·伤寒治效》)

按 患者恶心呕吐,腹痛下利,脉尺寸皆伏,证似霍乱,病情危急,郑重光认为此因寒极于下,阳气不升所致,虽然患者为孕妇,但应分清轻重缓急,乃用四逆汤回阳救逆,加桔梗利咽清喉。

总之,郑重光治伤寒之学承方有执错简思想,并对阳明病有较多阐发,临床善辨伤寒阴证,重视脉诊,善用温阳、温补之法救治阴寒危重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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