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瓦当

时间:2022-03-22 09:33:10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我的朋友路东之是我国秦汉代瓦当拥有最多、最全者,他的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古陶博物馆。
十三陵裕陵(明英宗朱祁镇)瓦当

  关于瓦当,始于周而造极秦汉。大家知道我国有三大出土地——山东的临淄齐故城、陕西的汉中、河北的燕下都。目前,我国拥有瓦当三大出土地最全、品种最多者首称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东之生前收藏有三大出土地秦汉瓦当2000余枚。东之的一位朋友曾对东之说:你不是搜集老瓦吗?我家老宅的村子有老庙,到时给你弄几块不就得了。东之笑答,我所要的瓦当非秦汉不收,你家老宅之庙虽老终究不过明清,谢你了。而我敢写《我之瓦当》,是我生平无意中所遇,当属于后者,最老者不过明清而已,记史讲究“三亲”——亲临、亲历、亲为。非秦汉之瓦,然与我亲历情趣所致,以飨读者。

十三陵龙纹滴水


  说起这块黄琉璃龙纹滴水,思绪回到了20世纪80年代,那时郊游大多是骑自行车,约几位好友蹬车就走,当然要先准备好吃食,最重要的是水,从清河到十三陵骑自行车不间歇,起码要三四个小时。好在那时年轻,这百八十里的路不算什么,边骑边玩,中午到达十三陵。那时也不进定陵看地下宫殿(以前看过),顺着长陵一路骑下去,直到泰陵,经过献陵、庆陵、裕陵、茂陵,每个陵寝我们都下来看看。那时看陵的是当地农民,工资就是工分,不外乎是请大家注意安全,特别是老陵建筑腐朽,琉璃瓦跌落得到处都是,有些危瓦就挂在椽头,随时都有跌落下来的危险。老人指给我们看一块巨大的黄琉璃瓦挂在房山,微风之下还在晃动,倘若掉下来,砸在人头上的后果……在裕陵(明英宗朱祁镇),我们不但看过明楼还下到坟圈子当中走走,最终从墙头爬出来。就在我助跑撑上墙头的一刹那,一只手感觉很痛,又不敢轻易放弃,我不得不忍痛爬上去。这时看到手按在一块黄琉璃滴水上,其立面有冲上的琉璃尖扎入了我的手掌中,因而出血不止。这块龙纹黄琉璃滴水是人有意放在此处还是为什么,该瓦当齐根而断,分明是全整的瓦當适于收藏,可为什么没拿走偏偏放在此,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只是觉得为此瓦流了不少血,所以应该拿着。于是,我就拥有了这块裕陵瓦当,这块瓦当该是特殊时期的藏品。
  这条龙形黄琉璃已经有些剥落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岁月的流逝让其华丽坚硬的表面形成剥蚀。

大觉寺偶得

大觉寺三蓓蕾瓦当

  这块瓦当得到极其偶然,那还是“文革”结束后大觉寺试开放的几天中,与夫人及孩子骑车前往,到了大觉寺发现,人竟然如此之多,而进去要证明。当时我身上正好有北京东方收藏家协会的会员证,经认证竟然同意,只是围在门前的人太多,工作人员让我们先到旁边吃午饭,等门口的人逐渐散去。我边吃边看着门口的动静,正好门开了,工作人员向我挥手,我们赶紧进去。那时并不售票,可见当时进大觉寺之不易,前前后后观览一遍,在水渠旁小憩。坐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有东西硌屁股,起身一看,是块瓦,将其从土里踢出来。虽纹饰不美,毕竟硌痛了我,当然落入囊中。该瓦当有点残缺,突出的主图是三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是玉兰花,还是其他蓓蕾,我并不知道。大觉寺建造于辽代咸雍年间,有近千年历史,这废弃的瓦当是大觉寺何时之物,一时也弄不明白,它能跻身大觉寺的建筑材料该是神圣的吧,起码它阅尽大觉寺历史上的一段风光,不管它貌美不美,毕竟是大觉寺之当。

清漪园景福阁之当


  20多年前,我经过大修后的颐和园之景福阁。那里虽然可以参观了,但仍有些瓦砾未被清走。我在瓦砾中见到一块残瓦,虽残图案还是比较清晰的,类似海棠花的瓦当引起我的注意,又看到瓦砾中仍有几件残瓦与这块海棠瓦不一样,是牡丹花还是什么花?随手捡回家,不能肯定它们就是清代景福阁的瓦当,起码是景福阁用过的瓦当。
  我还想说说路东之有件“镇馆之宝”乌金瓦当①,这个“镇馆之宝”绝非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而是中央电视台鉴宝节目被评选为金奖——全国诸家博物馆之馆藏文物的“镇馆之宝”。有人说那么大的玉牛评不上,一块瓦倒能评上,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块怎样的瓦。中国古代瓦当是自成体系的中华文化遗产,不仅是考古学的重要材料,也是文学、美学、书法、建筑、工艺等诸多门类的重要遗产,承载着丰富的政治、经济、文化内涵。这件乌金瓦当,瓦体硕大、造型奇异、工艺精湛、气象非凡。它是汉武帝甘泉宫建筑的重要构建,甚至可以说是甘泉宫建筑的标志。我们知道,乌金是古代先民用来代表太阳的图腾,而甘泉宫是汉代最重要的宫殿之一。汉武帝在此接见诸侯王,宴请外国宾客,并用作避离宫。汉武帝是汉代的鼎盛时期,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汉代精神、理想和气质的表现和象征,得雄浑大器之美,一望而夺心魄。
  说起来,路东之为得此瓦费尽心力。他说:“我在西安一位藏友家见到这瓦,一下子就被它的美和气度震撼了。这是朋友的宝爱之物,然而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夺爱之心。大半年时间里一共去了6次,次次遇到雨天,可谓费尽心力与周折。最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朋友下了决心让宝与我。我把硕大的乌金揣在怀里,骑一辆破车冲进雨中。我却浑然无觉,目光僵直地盯着浑圆的落日,直愣愣地冲入没膝的水中……那天我是怀揣着乌金直接去了西北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主任王建新家,王先生惊异地看我拉开湿漉漉的夹克,从怀中掏出那块硕大的瓦当。我对他说,从前书上只见过一件拓片,还只是瓦心部分,实物不知所终,标明鸿雁纹瓦当,您看看究竟应该怎样定名?王先生捧着瓦端详片刻后说,这该不会就是金乌吧。”
  十多年来,金乌瓦当已供十数万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与文化背景的人欣赏。欧洲人说这很像日耳曼民族崇尚的那只神鹰;美国人说,我看它在自由飞翔,它是那么自信;日本人说,原来是太阳!永远不落的太阳!的确,美是可以超越时空的,美是可以从不同的理由与角度感知的,尤其是富有神性的美!
  注①:见《问陶之旅——古陶文明博物馆掇英》第248页,紫禁城出版社2008年3月版。
  (编辑·宋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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