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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乖乖女。父母跟别人谈起我,总会说:“她从不让我们操心。”
我并非出生在独生子女家庭,所以从小就知道,有些事是有“潜规则”的。比如,我想吃某个零食,但我会主动把零食让给弟弟,这样父母就会说“姐姐真懂事”;我还会主动要求买便宜一点的自动铅笔芯,做作业不拖延,认真整理自己的房间,就为了能被父母夸一句“真乖、真懂事”。
后来上学了,语文老师在我的某篇作文下写评语:“这篇文章辞藻华丽,但我更喜欢你以往的写作风格,这篇有点华而不实了。”于是,我的作文再也没出现过那样文绉绉的文风。数学考试时,明明我很快就把会做的题都做完了,剩下一大堆再看也看不出答案的题目,我想提早交卷,却忍住了,因为老师说过“态度很重要”。
再后来上大学住宿舍,我和室友有些合不来,但为了融入她们,当她们大嘴巴地对某个女生评头论足的时候,我也会干笑两声;她们在看我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康熙来了》的时候,我也会坐在一旁,和她们一起认真看完。当时的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感觉到我确实是想融入她们的。
后来的后来,我工作了。第一份工作是电视台的记者,有位同事某天打趣地说:“你以后别出镜啦,影响收视率啊。”我听完,愣了一秒,然后微笑着点点头说:“嗯。”之后,我还真的是能不出镜就不出镜,就算迫不得已出镜了,也会在剪辑的时候把自己的镜头尽可能地剪掉。
直到今天,我回头看这二十几年,发现原来自己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在取悦别人。我始终在担心,别人会因为某件事,或是因为我的不顺从和不合群,而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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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当然可以气定神闲地说“取悦自己比取悦别人重要得多”,但5年前的我,甚至更早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想的。
我常跟别人笑谈“我是一个人长大的”。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参与的部分少得可怜,跟大多数父母把孩子交给奶奶、姥姥管教有所不同,也没有哪个长辈来管我。但不管怎样,身为孩子,最想得到的关注自然是来自父母的。当父母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会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就算无法变得更好,至少要变得更听话,这样父母才会对我说一句“真懂事”。
所以我上学的时候,特别想戴上“三條杠”“两条杠”,特别想成为第一批戴上红领巾的人,第一批入团、入党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足够多的理由让父母注意到我,然而,每次都事与愿违。
直到3年前的一天,我母亲对我每次旅行都是一切决定好后才告知她而感到不满,她让我的父亲来跟我说“你不能这么先斩后奏”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刻意取悦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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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晚。在十几岁的年纪,我的叛逆被“顺从、取悦”取代了。即便我在很多个深夜都产生过要离家出走的念头,但天一亮,我又是那个文科有天赋、理科差到家的中学生。
即便到了大学,与室友不和一度激发了我强烈的叛逆心,我也只是在QQ空间里写了一些有的没的,并没有到让我马上打包行李搬出宿舍的地步。
直到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我做的事情有点不一样了。
比如,我“突然”变得很能攒钱。我完全靠自己,走过了6个国家。我把这些攻略整理成心得放在网上,意外得到了很多关注,也引来了不少口水。我也第一次在微博上尝到了被骂的滋味。
比如,我“突然”变得勇敢。找不到旅伴,一个人带上三脚架,就去旅行了。我也“突然”变得很会旅行。我喜欢旅行,也很擅长做旅游攻略,所以总能打造一次性价比还不错的旅程。
比如,我做成了在旁人看来很难做到的事情,拥有了一些支持者,出了书,在多个平台露脸讲课,还因为爱阅读、会写作而受邀去北京参加了直播。
然而,这些事情,都是我不刻意取悦别人后才有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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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为别人活了很久,却没有认真地为自己活过的。
我明明喜欢旅行,旅行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但在我母亲向我表示,她对于我每年都去旅行而不把钱攒起来这一行为的不悦之后,我真的减少了自己的旅行频率和旅行的天数。
我明明很喜欢尝试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但在家人说我为新鲜事物花钱都是在做无用功之后,我再次想要尝试一样新事物的时候,犹豫了很久。
我明明喜欢站在台上把一个观点讲明白,但在其他人表达自己想去讲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好啊”。
我总是不断屈就自己的想法,直到我第一次倔强地一个人去旅行。车上的其他人用不解的眼神看了我4天,即便如此,我也第一次感受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顾他人的看法和言论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
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做自己了。喜欢做手工,就买一大堆材料自己做,不再因为别人的一句“这有什么用”而改变主意;喜欢下班后看书、看剧,就待在家里,不再因为别人的一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合群”而担忧。
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突然离世,让我更加明白,别以为一辈子很长,有时候,它短到你都无法相信。为了不让自己留下遗憾,为了来这人间一趟是有些意义的,我们至少应该做一些为了取悦自己而做的事情。活得越来越像自己,这可能也是真正成熟的标志。我爱我现在的状态,希望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