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性写作,或日重构古典与西方(评论)

时间:2022-03-17 09:39:44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中国新诗已走过了百年的漫漫征程,其艺术大观园里,似乎陈列着相当丰富的美学盆景,给人带来阅读上的诸多快意。这得益于百年以来一代又一代诗人各辟径路、孜孜探求的不懈劳作,自然也离不开现代汉语蕴涵的诗意可能。百年之后,中国新诗还将持续前行,我们必须深思的是,现代汉语还有多少可供继续垦拓的艺术空地?或者说。现代汉诗还能提供多少让诗人左右腾挪的美学可能性?正是怀着这样的思虑,我开始接触当下较为先锋的诗歌文本,无意之间读到了木叶的《管锥编》这组诗。不能说是眼前一亮,至少这组诗的写法还是给我带来了若干惊喜。其突出的对话性写作与互文性诗意构建方式,无疑凸显出某种可以掬捧的先锋性气质,从而激发了我迫切评而论之的诗学冲动。
  回眸历史不难发现,百年之前的白话新诗诞生之期。诗人的观照目光是直接面向现实生活的,现实的诸般景况为新诗的言语展开提供了阔绰而便捷的资源。换句话说,早期现代诗人只要将现实简单地分行直书,一首新诗即可立马而成。或许在今人看来,胡适、刘半农等人当时的所谓白话诗。只能说是有白话而无诗,但从历史同情的角度出发,又不得不承认,当初的那些大白话书写,无不显示出直率而真切的脾性。这相对于当时占主导地位的严重程式化和机械复制化的古典诗歌创作而言,无疑又凸显着别样的诗意素质。不过,在历经百年的筚路蓝缕之后,中国新诗对现实毫无加工的文本承载其实早已严重超负荷了,当今之期,现实能直接输送给新诗的诗意表述潜能似乎已经告罄。这意味着,非开辟新的艺术领地不行,否则就将蹈人口水化书写与浅表化抒情的泥淖。木叶的诗歌创作,力图为新诗找寻新的表达路线,开掘新的美学资源提供了某种方向。这种将表达的基点安设在古典抑或西方的已有话语阵地上,以诗人机智而敏锐的主体意识为牵引力。展开历史与现实、西方与中国、今人与古事的多向对话,从而构筑别样的诗性场域,表述不无深意的生命领受,确乎有着别开生面的艺术扩张力。对于木叶的这种先锋探索和诗学创新,我是持肯定态度的。
  木叶取诗题为《管锥编》,很容易让人想到大学者钱钟书同名的皇皇诗学巨著,这样的取名,显示诗人希图用现代汉詩的小箩筐。来盛放浩瀚无边的中西文化硕果的艺术野心,无疑是不乏刺激又充满风险的。众所周知,经“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的学问胸怀而熔铸起来的“钱学”。是中西文化总览与全观的富矿。当世学者能与之匹敌者甚少。当诗人木叶以钱老这样光亮的文学标签来命意自己的诗歌书写时。或许是希望借助追摹前辈的敬仰之心,将新诗的思想质地和知识含量拔高到更新之境界,对于似乎有些养分不足、精神缺血的当代诗歌而言。木叶这样的用意无论怎么说都是值得点赞的。通读这组诗,不得不说,木叶似乎在中西文学与文化方面进行了深厚的积累,作了精心的准备,也努力要用现代汉诗去实践自己的艺术理想。他选用的《盐铁论》《梦溪笔谈》《摩奴法典》《大代数》等诗题,无不在提示读者,自己的诗歌创作与中国古典文化和西方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意义关联。而诗中情感抒写的起点与意义敞开的路向,也就与诗歌所触及的中西文化本事枝叶相牵。漫溢出浓厚的知识氛围和思想旨趣。客观评价,木叶的《管锥编》为现代汉诗中知识含量的注入提供了某种示范性操作,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九十年代“知识分子写作”停留于旨在模仿与借鉴西方诗歌艺术表达的单向度形态,这是我肯定这组诗的第一个方面。
  诗人并不简单地化用古典与西方本事,而是在这些本事的述写之中,添加上现实的维度,组诗从而体现出古典或西方与当下现实的生动对话,在这种深度对话之中,诗歌成功实现了对古典与西方历史意味的现代重释与重构。实现了古与今、中与西的互解与互鉴。这是我看重这组诗的又一层面。以《古诗源》为例,诗人开篇即云“站在这帧被倒置的青绿山水图册面前,他无限满足地/详加欣赏”。似乎在表达阅读清人沈德潜编撰的《古诗源》这一古典诗歌选本的体验,但续接一句“对着弟妹。指点”,又将读者的视线迅疾牵扯到当代生活语境中,镜头组接的自然无痕,遮藏住词语的风暴,只暗自舒展穿越的快意。接下来的第二节“通常容易忽略的左下方,林中道旁/一鹤,一渚,一渔船”,又将视觉之舟,从现实的岸头,滑入古典的水域,这是对现实环境的古意阐发。又是古典与当下的某种历史对话。诗中其他地方,“回想早先那些乡下的表兄妹们,去东莞打工/曾经走过的弯曲山路”“劳务市场人头攒动的二十年前”,都言明了诗情散发的现实出处,而前后跟随的句子,“君乘车,我戴笠”“日暮风吹。叶落依枝”等等,直接援引自沈氏之《古诗源》,又与当下生活境况形成相互镶嵌与彼此碰撞关系。这种古今中西的镶嵌、碰撞与对话,在这组诗的其他篇章中有着如出一辙的组构方式,它们有效促成了诗歌意味的不断繁衍和精神旨趣的反复升腾。一定程度上构成“木叶式”诗歌文本生成和意义产出的诗学套路。
  自然,木叶选择的这种表达方式是一种自设障碍的难度写作,它要求诗人不仅要有渊深的中西学养和敏锐的现实观察。还要求他有劲道的写作功力,熟谙古与今、中与西的捏合手段以及古今互鉴、中西互释的点化魔法。稍有功力欠缺或者用语不慎,这样的书写都有可能暴露皮相不符、方枘圆凿的人工斧痕,导致艺术上的失败。木叶的诗歌写作,真可谓是行走于诗歌钢丝绳上的美学杂技,刺激而险峻,逗人观览,引人入胜,但也时时让人担心。
  责任编辑 鹿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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