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要拆了。
两岁到十岁,我的童年,那里占了大半。
仲夏午后,伴着蝉鸣,高大的杨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玩过家家的孩子们,拿着圆铁盒装的润肤脂当作稀罕物,让记忆散发着“万紫千红”的香味。
那时候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新鲜的,不足为道的收获也会经久不忘。因为走路不稳,夏天总是摔得膝盖上伤疤摞伤疤。有一次刚止住哭,好友Z突然出现,问我是不是又摔倒了,正惊异于他的未卜先知时,他说“刚刚在楼上听见你哭了”,于是因为琢磨“刚才”的另一个表达方式——“刚刚”,暂时忘记疼痛。
邻居家的哥哥放学回来,说:“走,我带你到河滩烤土豆去。” 望着他,觉得大孩儿比我们小孩儿自由多了,于是对长大充满了期待。
傍晚时分,热闹起来,忙了一天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打牌。三棟西头的张爷爷似乎是常年坐在躺椅上,看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嬉闹玩耍,不时的跟着他们一起笑。每晚准时的,有唱歌似的叫买“酱油醋”的声音,还有无论严寒酷暑,常年光着膀子送牛奶的壮汉的哨子声。搬离这里之后,无论是在哪,热闹或冷清,总会想起这里充满尘世烟火气息的傍晚。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没有多久,大概就到我们都长大了以后吧,老院越来越冷清了。我大约是在十岁时搬走的,朋友们有的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离开了,有的因为生活越来越好家里买了大房子离开了。小学毕业时我从子校考到了重点中学,失去了和老院人的最后一点交集。后来,直到现在,很多人都没有再见过。
老院要拆了,盖高层。很久前就听说了,总不当真,以为付诸行动还早。如果不是姥爷从老家回来办手续,还不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搬完了。有点懊悔,暑假的时候怎么没有去那里拍些照片作为纪念。等到高层林立之时,老院原先的模样不知能在我的记忆中保存多久。大概会模糊成一个梦境一般的存在吧?
梦里,有那些散发着温润光芒的小伙伴们,在微风和煦的傍晚一起唱“朝花夕拾杯中酒”。我们或是在院子里铺了凉席坐在上面“接竹竿”,或是躺在吊床上看星星,或是围着小石板桌制造黑暗寻找萤火虫。
时代的洪流注定向前奔涌,孤独时偶尔回望过去希求慰藉,看过了叹过了,终究还是要狠心转身,迈步向前。
作者简介
王雪,女,陕西宝鸡人,中国古典文献学,硕士,西北大学文学院。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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