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语对广西汉语方言语音的影响

时间:2022-03-11 09:41:37 公文范文 来源:网友投稿

  摘 要:广西境内的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湘语、闽语六大汉语方言中受壮语影响最多的是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本文主要分析壮语对这四种汉语方言声母、韵母及声调的影响。声母方面的影响表现为古心母字读?,以及广西白话、北部壮语区官话的声母呈现出壮语中具备的某些特点,韵母方面的影响表现为元音a在复元音韵母、鼻元音韵母、塞音尾韵母中的长短对立,声调方面的影响表现在白话调类的繁多以及入声调的分化。
  关键词:壮语 广西汉语方言 语音
  语言接触理论表明,世界上孤立生存的族群是十分罕见的,由于族群之间的相互交往必然要通过语言进行沟通,于是就会发生语言接触[1]。一般说来,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是由于不同语言长期接触而产生的。
  在广西境内,作为弱势语言的壮语,由于长期的语言接触,对强势语言的汉语,在语音、词汇、语法三个方面都有影响。总体而言,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湘语、闽语六大汉语方言中,受壮语影响最多的是白话、平话、官话、客家话四种。下文从声母、韵母、声调三方面分别说明壮语对这四种汉语方言语音的影响。
  语音、词汇和语法是语言的三大要素,三者之中,尽管语音的稳固性较强,但当一种语言因外来因素而受到另一语言的强烈渗透时,也会产生一些背离该语音发展规律而发生变异的现象。作为长期处于壮族地区且与壮语长久共存的广西汉语诸方言,因受壮语的冲击,在声韵调中留下了壮语语音的若干烙印。
  一、声母的影响
  壮语对汉语各方言声母的影响上最明显的一点在于古心母字读?。《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在总述白话特点时,有一条提到:“大部分地区有边擦音?,来自古心母字及生母少数字。”[2]古心母字读?的现象普遍存在于广西境内的白话、平话、官话甚至客家话和闽语中。
  在谈到粤语中上述现象时,戴庆厦(1992)认为,“西路粤语(包括广东西部和广西东南部)古心母字演化成边擦音?(广州仍读s),……这种特性不是古漢语语音的继承,而是古壮侗语影响的遗迹”[3],这个观点也适用于古心母字读?的其他汉语方言。此外,孟庆惠在文章《黄山话的t? t?‘?及探源》中提出,皖南汉语黄山话也有这一声母,之所以中古的“精、清、从、心、邪”等字的声母读?或t?、t?‘,“是汉越语言融合的历史痕迹,……这些来自古越人的语言成分,今天作为黄山话的底层被保留下来了”[4]。这虽然不能直接说明广西汉语方言受到壮语的影响,却无疑可以成为汉语方言受壮语影响的一顶旁证。
  再者,韦树关先生在《古帮、端、心母在广西汉语方言中的特殊音读》一文中,首先列举了白话、平话、闽语、官话等几个汉语方言代表点中读“?”的语料,接着阐明:“广西汉语方言将古心母读为?,也是古越语语音特点的遗存。这可以从壮语方言的语音比较中得到确认。壮语作为古越语的后裔,保存了古越语的一些语音特点。在现代壮语方言民族固有词中,s声母(罗城等地)往往与θ(武鸣等地)、r(河池等地)、?(田东等地)相对应。”[5]紧接着,作者又举出了几个相关的例子加以说明,最后得出结论:“s声母是后起的语音形式。这些词语的声母的古音形式应为*r。其演变模式为*r→?→θ→s。从音理上看,r、?、θ、s虽然同属半通音,但发音的力度上不同的:r最强,?次之,θ又次之,s最弱,r→?→θ→s是半通音之间的相互转化。”[5]关于壮语中r、?、θ、s四个声母的对应关系,《广西通志·少数民族语言志》在壮语的语音部分,有更为具体的说明:“θ在各地的变化:田东、田阳、龙州及南部方言的绝大部分地区读?,罗城、融水、龙胜、武宣等地发s,河池、永福、环江读r,读θ的有武鸣、宜州、凌云、靖西。”[6]
  至此,理论上已明确,下面以统计的方式进一步印证韦树关先生的观点。
  张均如、梁敏等学者合著的《壮语方言研究》中附录了36个调查点的词汇表。36个调查点中,关于“心脏”一词的发音,声母发“r”的有2个点,发“?”的有11个点,发“θ”的有16个点,发“s”的有2个点[7]。很明显,?和θ声母在壮语中很普遍。
  再来看看汉语方言中“?”声母的情况。《广西通志·汉语方言志》中各方言点记载的语料中,白话区四个代表点就有南宁、廉州、玉林三个点的白话有“?”声母,官话区有都安高岭官话有“?”声母,平话区代表点的南宁亭子平话有“?”声母,闽语区代表点的平南上渡闽语有“?”声母。至于客家话,书中是如此叙述的:“广西客家话古心母字有的地方(如贺县沙田、昭平樟木)读s,有的地方(如柳城大埔、玉林沙田、宾阳黎明、金秀罗香、来宾良江、象州妙皇)读?,陆川大桥部分读s、部分读?。柳江拉堡部分读s、部分读?。”[2]
  笔者曾经查阅了数十个市县的地方志,就手头掌握的资料看,声母中有“?”的汉语方言有宾阳话(介于平话与白话之间)、浦北方言(包括浦北白话、小江话、官垌话等粤方言以及客家方言的新民话)、钦州方言(包括钦州白话、小董话、那思话犀牛脚廉州话等粤方言,客家方言新民话以及闽方言的黎屋福建话)、平果方言(包括平话方言的蔗园话以及白话)、北流土白话、百色白话。这些方言中包含了白话、平话、客家话以及闽语。至于官话,《南宁市志·文化卷》里,记载着南宁下廓街官话中来自古心、邪两母字的声母为s,但有自由变体?。此外,韦树关先生在前述文章中论述“?”声母的来源时,提到了一种现象,百色壮族人在说汉语桂柳话(即官话)时往往把s读做?,接着进一步论述说明,正是因为壮族被汉族同化的同时,由于古壮语没有s声母,就把?这个语音带到了汉语方言中。
  由上述分析可以知道,“?“这个声母的确存在于广西的六大汉语方言中,在白话、平话、官话甚至客家话中都比较普遍。然而,同样是汉语方言,游汝杰先生所撰《汉语方言学教程》中指出,粤语的广州话音系、闽语的福建话音系、客家话的梅县话音系中都没有?声母而代之以?和s。李荣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中,贵阳、武汉、成都分卷所记载的同为西南官话的贵阳方言、武汉方言、成都方言都没有?声母而只有s声母。很显然,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声母在广西汉语方言中的广泛存在,正是受壮语语音的冲击而在汉语方言中留下的明显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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