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居水乡,梦入汉唐,慵度流光。以素手揭开风华锦绣,以真意照见暗沉传奇。
平庸的人往往可以安稳平顺地度过一生。对于古代女子来说,“无才便是德”更是代表了社会的一种希望,希望她们平庸寂静地活着。从相夫到教子,从厨艺到针黹,把几十年过成同一天,坚持到几代同堂,最后寿终正寝,位列宗祠。
这是大多数女子的命运,但才华总会垂青一小撮人,使她们的命运静水生澜,甚至卷起波浪。
史书对朱淑真着墨不多。就像盛唐有了李白,别的诗人必定不能平分秋色。宋朝的词坛也是如此,有李清照珠玉在前,其他女词人想要后来居上自然很难。李朱二人的文学造诣暂且搁置一边,单论命运,也相去甚远。生于北方的李清照像夜雪之后朗月洞照的寒梅,朔风愈摧,花愈坚挺。而自幼长在江南的朱淑真则是连日春雨冲刷过的一树桃花,尾随春去,飘零无影。
幼年早慧,善读诗书,朱淑真的才华很早就显山露水,但父亲却把她嫁给了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吏。姻缘之中,看得见的是门第与样貌,至于精神层面,本是父母之命,毫无爱情,心有灵犀更是奢求。对于诗词的喜爱,不要说像李清照那样夫唱妇随,比翼齐飞,夫君若能粗浅了解一些也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感悟和憧憬混杂在一起,如五谷酿成烈酒,祭慰无人能懂的哀伤。
“几度寻芳已不成,又还寂寞过清明。悭风涩雨颠迷甚,十日春无一日晴。”这首诗若倒过来看,或许会有其他解释——漫长的春日没有一天是晴朗的,只因凄凄风雨把人间颠倒,一片凄迷。这样的清明时节,人依旧寥落寂寞,纵然想去寻找芳菲花事,也迟迟不能成行。
结合《生查子·元夕》中的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来看,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明朝的文学家杨慎会在《词品》一书中直斥朱淑真“不贞”。一切蛛丝马迹确实暗含春心,宣告她在这场失败的婚姻中秉持着出逃的姿态。
然而她到底有没有坐实这个罪名,谁也不清楚。我们只知她最后也没能逃脱抑郁而终的结局。她写了很多诗词,但大都被父母烧毁,摊开这冊仅存的《断肠词》,探访斑驳的故纸,只见满眼怨恨,满眼踌躇,满眼清冷。
她曾作过一首灯谜,“下楼来,金钱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除了“吾错失口”以致不得良姻的遗憾之外,还有对某个“王孙”的怨艾,也许是她闺阁时期恋慕过的男子,也许是承诺要带她走出藩篱的情郎,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远走千里,一别无消息。他一定想不到,某天归来,红颜早已销尽,只剩青冢一座,只剩隐约在耳畔回响的密约与誓言,还能让他忆起曾经共度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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